Eli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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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8-22

高中時的作文「重拾笑容」


呱呱墜地,哭聲在產房裡縈繞。醫生護士在為產婦高興,但她卻在看到那醜陋的人形肉塊時嚇暈。

一心的童年在某程度上過得並不愉快。父親長年在外,一年回來不過兩次,母親也不知為何討厭自己,總是把他拋給外婆照顧,自已去繁華生活。

外婆家在郊外,被綠樹林蔭包圍,冬暖夏涼。外婆的屋子旁種了菜,自給自足。田旁邊是雞舍,每天早上一心都會和外婆去採雞蛋。肉色的薄殼拿在手上溫溫暖暖的,小小的手也被溫暖到。

外婆家裡還養了一貓一狗,都沒有名字,要呼喚牠們時便「喵喵」「汪汪」,然後毛絨絨的小腦袋就會鑽到自已懷裡撒嬌。粗糙的舌頭舔着一心的臉,滿臉都是口水也不噁心,反而被牠們癢到,壓止不住的笑容在臉上盛開,被外婆見到的話會被笑說是朵小太陽花。

一心的童年裡父母的缺席有時會在他看到其他小孩向父母嚷着要買新玩具或者是要食雪糕時提醒他,莫名的孤獨感湧上心頭,鼻子酸酸。玩具有甚麼好玩,雪糕哪裡好食,還是和貓狗和外婆一起最好。一心在心中默念,但豆大的淚水卻掉到了地上,抹了把臉才發現自己在哭。

一心也五歲了,外婆的身體也開始慢慢轉差。每逢下雨天就會膝蓋痛,田裡的活也不太能自已幹。一心還是每天去雞舍取蛋,但有時也只有他一個。

有天,一心和貓狗在河邊玩。你追我逐甚是高興,小太陽花開得正美。天色突然轉黑,雨水打在臉上發疼,喊着「喵喵」「汪汪」奔跑回家,但貓的身影再也不見。

母親久違和父親一起來到外婆家,說是到年紀去上學了。一心哭得很大聲,很誇張也阻止不了離開外婆這件事發生。等他哭到嗓子乾了也累了,父母才把他抱到車上駛回城中。一心連一個說再見的機會都沒有。


城市對一心而言很陌生。上到小學時身邊每一個同學都會講英文,都會用那些新潮的玩意,但一心不會。他只懂得採雞蛋時要溫柔小心,種菜要蓋上薄布不被蟲蛀。也就因為如此,他一直都沒能融入那些圈子中。老師說小朋友就應該要笑着過日子,但他笑不出。小太陽花的太陽落在了那溫馨的小屋子裡,沒有了太陽的太陽花就只能枯萎了。

也許是因為一心到了適學年齡,父親也聽朋友建議不再飛來飛去,但亦正因如此,父母間的爭吵增多。起初他們還會控制住聲量不吵到一心,但慢慢他們也不再控制,任由那噪音騷擾。睡不着的小孩只能用被子蓋住自己,細細聲哼着外婆以前給他唱的搖籃曲,帶着淚痕在睡夢中和貓狗一起玩耍。

一心一直按着父母的期望進發,學業第一、游水第一、跑步第一……獎座獎杯放滿了整個兩米高的櫃子,母親向親戚朋友炫耀,誰也沒想到那個鄉下仔會取得如此優秀得成績。親戚朋友把一心誇得天上有地下無,母親笑得見牙不見眼,連雙下巴也出現了,她的面子和虛榮心完全被滿足。但一心站在她身後的微笑是如此的僵硬,像是有人用兩根手指挑起他的嘴角似的,皮笑肉不笑。

按母親所願,一心讀了醫,多年的學業沉重。當他人有時輕鬆一下開展社交時,一心也只是在宿舍苦讀醫書,他一直都沒有朋友,一直。孤獨的太陽花離開了花田,離開了太陽,在一片險惡中嘗試尋找出路,尋找他的太陽。

畢業那天,父母沒有來,因為那天剛好是上庭處理離婚分家產是日子。外婆也沒有來,她沒能來,因為她在幾年前就死了。所以一心的畢業照中只有他一人,扯着嘴角尷尬地笑着。

一心沒有行醫,講真,他真的是厭倦了按着父母的期望做事,小時候他會是因為以為能得到父母的愛或者稱讚關懷,但到他長大了點後發現他們其實不在意他取的是甚麼成績,只要是能炫耀的就足夠了。這日複日,年複年的失落他受夠了。父母離婚,一心作為獨生子亦分到一杯羹,足以讓他脫離母親病態的控制,開展自己作主的新生活。


一心領養了一貓一狗,在資料表上為牠們取名為「喵喵」和「汪汪」。人們說家是心之所向,但好笑的是,每個人的心跳都不一樣,有時家並非真的是家。

一心收拾了在房中的零碎,按照自己的計劃駕着載上貓狗和生活生品的車往外婆留給他的郊外房子駛去。

花了一周清潔打理屋子,田地和雞舍,再花了筆錢買了種子和小母雞。過了幾周,母雞長大了開始生蛋,埋下的種子也開始萌芽。回憶外婆的教導,輕柔地從雞裡採到了初生的雞蛋,那仍溫暖的蛋殼的暖意蔓延至一心心中,一個微笑不經意在他臉上綻放。

熱鍋,下油,下雞蛋,煎蛋最緊要是鍋夠熱,熱油在蛋白邊滋滋作響,蛋液上起了一個個小泡,一個完美的煎蛋快要完成。「喵~」褲腳被小貓的爪子抓住,圓滾滾的橙色眼睛撒嬌似的看着一心。順着衣物一直爬到一心的頸側,毛絨絨的小腦袋蹭蹭他的頸脖,貓鬍子擦得一心的鼻子作癢。抱着小貓拿着被打擾而不完美的早餐坐到沙發上,小狗便立即撞進他的懷裡討摸。小貓小狗的舌頭舔着他的臉,粗糙的舌頭和那滿的細菌的口水把一心帶回他一直收藏在心底的回憶裡。

矮矮小小的一心被兩隻貓狗的活力折磨到無力再起,於是像放棄般躺在屋子的地上,任由牠們舔臉。外婆路過看到也不阻止,只是看戲般笑着。小孩抵擋不了睡魔侵襲,眼皮重重的在貓狗的包圍下步入睡鄉。

一心摸着懷裡的兩個小腦袋,想着他的舊朋友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在城市出生的男孩在鄉村長大,童年過得簡單,沒有城市小孩的憂慮。城市的生活遠比鄉下的複雜聿機、電視、電腦,電子產品花多繚亂,人際關係一層又一層,在人生舞台上上演利益爭鬥的戲碼。在都市化下,鄉村也避不過被科技發展侵蝕,但至少也能保持到那種簡單的純樸,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種簡樸的生活對有些人而言是難以忍受,但對某些人而言則是種理想生活。脫離城市急促的節奏,放慢腳步回到原始。或者那才是最好的生活。

來年夏天,一心在屋旁種了的太陽花在綻放。鮮黃的燦爛花瓣和黑色的花序形成強烈對比,但它們的味道卻是清新且陽光。每日太陽升起,花兒便向住東面。到了太陽下山時候,太陽花望向了西邊。到了晚上,它們面向屋內。裡面的人重拾了他的快樂,臉上的笑容如同那曾經的老婦人說的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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