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陳曉曉

事情是這樣的，不見了兩個禮拜的曉曉，突然就跳到了眼前，卻已經不是以前的曉曉。以前的曉曉頭髮很長，常常拿來抹桌子，偶而還會拖拖地板，眼前曉曉的頭髮比我的還要短，戴上鴨舌帽就找不到髮尾巴了。以前的曉曉只敢穿長褲，死也不肯穿裙子，眼前的曉曉穿了一條很容易就會讓冰淇淋融化掉的裙子。以前的以前和眼前的眼前，曉曉之所以還是曉曉，唯一的證據就剩下鴨舌帽底下那一對眼珠子了。戴上了鴨舌帽的曉曉，耳朵不認識我，鼻子不認識我，嘴巴也不認識我，眼睛裝在那樣的臉看似陌生，一個一個拆開來看就都認出來了彼此。曉曉的老毛病，不說話只會噓！噓你不可以告訴別人，噓你發誓你會保守秘密，噓你知道了但是不可以生氣，噓噓噓等等。曉曉一直噓，我的眼睛一直冒出問號。問說曉曉是不是失戀了，曉曉是不是偷偷跑去整型了，還是，偷偷生了一個孩子？我沒問，曉曉的眼睛會說話。像是，我不是陳曉曉，陳曉曉卻比我還要更像我。很多時候語言並不能真實揭露一切，文字卻又更上一層樓根本就是偽善天生。直面內心是我說給我聽，聽了以後繞一大圈大腸小腸，從咽喉蹦出話來的時候，內心的那個我就已經不是你聽到的我了。當意念化為文字，除了需要腦工廠加班、運籌帷握，還要肢體軀幹手指頭微調過了神經末梢，才能夠化腐朽為神奇，神奇到了看到文字的誰，忍不住就要叫出來你好棒！你好賊！之類，不一而足，另一套經過細心粉飾的文字。對我來說，不說話的曉曉不需要長習慣的適應，是早已根生的，早就生在那裡，長在那裡了。所以，曉曉只會噓噓噓，我依然可以從曉曉清澈的眼眸畫出一條曲線，動態被時間隱沒了的曉曉的軌跡。而仍如往日般的，在無言的每一刻透過彼此的眼神交換每一條不會被漏接的信息。誠如不知情者所言：「多情無慾，你是我的干城。」在那裡，或許就是所稱的淨土。更有不知情者諱言少來，心裡面卻下起了雨。那麼，我對你噓的時候，你可以不知道我不是陳曉曉，但是陳曉曉噓的那個人一定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