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三十,我準時坐到電視前,轉身尋找遙控器時,卻差點打翻不應出現在那裡的花瓶。塑膠的,看著是不要的水壺。
裡面插著七朵康乃馨。
我曾祖母在我國二就過世,姑婆們頻繁的進出家門被一年一次的大聚會取代。母親節是他們的選擇,我不知道為何,也沒有問過,只明白星期天早上被吵醒的慍怒。
年紀大了,耳朵聽不清,嗓門自然就大了。
即使下了樓,禮貌地打了招呼,我會做的也只有玩手機而已。
我很徬徨地認定,這裡不是我該待的地方,卻仍厚著臉皮龜在原地,因為她們和她們的討論對象離我尚遠,可以不負責任地無視。
曾祖母總穿著素色深色的衣服,卻喜歡百合的光潔;曾祖母喜歡著百合,深藍淺藍色的塑料布幔底下放著的卻是大理花,樂隊演奏的是菊花台,只有之情人才了解的鬧劇在回憶上演,我想笑,笑容卻凝結在臉上。
我究竟是希望她走,還是希望她留?當下沒有找答案的慾望,之後想尋,已覓不得。
開心快樂、傷心難過是她們的,我只負責吃光墊在易收塑膠布上的一盤炸魚,結果我失敗了。
我早上哭得兇,晚上喉嚨的腫脹感讓我吞嚥不能;諷刺的是,接下來的法會要開到半夜,我不得不吃。
那又不是我媽。
我想這樣說了逃離現場。
親戚多又多的結果是燒金紙時燒不到每一張,因此有個人自告奮勇,幫忙我們把疊成一團的金紙挑開。看著看著,我學了其中精髓,用在大姑丈的法會。
我不是矯情之人,但啜泣的當下,我會下意識地要自己不准哭。
因為那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和奇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