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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太宰治-怪之物
    2021-12-08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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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謂世人?在地獄裡的罪人,在天堂裡的為善者」

  鬧鐘刺激著少年疲憊身軀已過了一段時長,在凌亂不堪的空間中,風扇微微吹起窗簾,陽光穿過窗戶隙縫,儘管些微光線時有時無,還是與少年房間的烏黑形成強烈對比,刺激少年錯亂的思緒,早晨,是惡意的。

被陽光與鬧鐘打擾,少年緩慢起身,看了一眼衣櫃對面的鏡子,衣櫃門稍稍打開,透過鏡面反射,記憶被強迫撬開,羞恥的記憶從衣櫃蔓延至全身,早晨會強迫少年面對厭煩記憶,那些不得不面對的譏笑與議論使少年寸步難行,但誰有辦法避免早晨的惡意呢?

 

除了早晨,時間也緊迫逼人,少年複習著昨日同學談論的熱門話題,哪怕完全不感興趣,他更害怕無法跟上話題時的沉默,說錯話時引起的尷尬。少年臉上盡顯疲倦,身上背負一種無息壓力,對於生活百態各有不同對應方式,僅僅為了不與世人脫軌。

這算是一種本能?

少年,不,世人本身是由本能在形成了龐大的怪物,像是一種巨大的力量拖動著無法控制的自己,卻不感到反感,深陷其中。

穿過層層街道,少年的注意力被即將到來的烏雲抓住,密布層層烏雲蓋過陽光。

下雨。

「抱歉抱歉,不小心睡過頭,遲到拉!」少年拉高音量,用不屬於他的爽朗笑聲回應與他同年級的同學們,那開朗笑容也如預習時一樣,毫無差錯,彷彿剛出身時少年就一直笑著。

凌亂的衣服與頭髮,沒對齊的扣子以及時不時吐出書本上面的名言都在懇求大家放大檢視少年不在乎他人看法,是一位特例獨行卻不失風趣的青年。隨時跟上時代潮流是人生的唯一目標,離開人群者要嘛是聖人抑或是不知自己正身處地獄之中。如何才能逃出地獄?不會再有蜘蛛絲的幫助,只得看著地獄上方,無限感嘆自己的無力,因為這樣才顯得任誕。

這樣就對了。

少年對自欺欺人有著絕對自信,或許是一種本能保護,看不見真實就把看見的當作一切,以此為生存之本。但人卻總是為了追求真實而片體鱗傷。

在虛假的環境裡,總是有著名曰真實的漏洞,所有人都為之顫抖,伴隨著雨聲而來,如雷聲般短暫卻震撼。

「你為何每次都要裝作能幹的樣子在大家面前像小丑一樣作秀?」

怪物從走廊上緩緩靠近,毫不拖踏,用空洞的眼神質問著。

一頭怪物,與人無異卻ㄧ有著世上看過最醜惡的嘴臉,彷彿迎合他人笑著,但仔細一看它根本沒在笑。

「小丑不說同行人,管好你自己吧,我跟你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醜八怪」

怪物依舊譏笑,空洞眼神直逼內心恐懼,日夜伴隨。

「祝今天順利。」

彷彿預言家一般氣息讓他不寒而慄。

緩步學校的破舊走廊,雨水使凹凸的大理石地板濕滑,稍有不慎便會滑倒,水滴沿著屋簷落下形成的節奏令人羨慕,無時無刻都知道自己的目標並努力的傢伙也是,就算在雨中帶著眼鏡,眼神卻不會被霧色遮蔽,用跑得也好,用走的也罷,摔跤了也能起身,在那些人的眼裡沒有胡亂竄出來的雜事擾亂思緒,永遠面朝著陽光走,那深邃影子永遠差了六小時,在時鐘上滴答地趕著。

  滴答滴答,沒有盡頭的鬧劇,戴著面具陷入瘋狂。

                     嘩啦嘩啦,千萬不要看穿少年,世人將失望透頂。

                                    逼逼,再看著手機乾等大半輩子也不會有人回應歐。

收起雨傘,少年來到一間二手書店,也許是篤定這裡不用賣弄演技,又或者是純粹進來躲雨,少年漫無目的來到了充滿書本香氣之地,聽著雨水敲打窗戶,手中翻閱書籍則顯得是一種噪音,但這噪音何嘗不是想讓生活,想讓世間不再如此黯淡。

少年的目光停在幾處短篇上。

 

  "從前從前,差不多在二次世界大戰時期?一位走在雪地上,那衣衫不整的和服掛在瘦弱書生上,拖著已無力走動,搖搖欲墜的身體,不理會雪地中暈開深邃紅色,緩慢向前,最後與在身旁的怪物相互擁抱取暖......"

他的心理浮現出了事實,一個不爭氣的事實,像不願意面對般,他調整心態,繼續想著今天依舊平常的一天。

 

  「終於放學了。」

他伸了個懶腰,那諾大的喝欠像在訴說等一下將變糟的天氣。

等,他一直在等,再等的同時還不忘貫徹那空虛任誕精神,裝作不知道在臉上的雨滴,任它滑落,連同時間。

「一滴又一滴,看看天上陰陰細雨!明知最後都會落下,卻依然有幾滴附著在窗戶上,正所謂白費功夫」

怪物靜靜看向窗外,數起雨滴

「關上窗戶,冷死了」他抱怨道。

這樣的日常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幾個月,幾年,他那怪異的性格依舊讓生活豐富精彩,但那怕有一瞬間為自己的演技感到高興,自我厭惡的心情如潮水般襲來,淹到頭部以上,讓人窒息,但與此同時又寄望於生活的種種變化,"只要...我就..."這樣的句型重複數次後,漸漸疲累。

「溺水者攀草求生……說甚麼呢!你早就該放手了」怪物長輩般句句嘲諷已漸漸無感,只得看看窗戶邊上還有沒有殘留一兩滴倔降,

日復一日,以一個平淡無奇的聲音說道:

「今天要更加努力,把以前的錯誤當作教訓,好好的......」

帶著他的耳機,聽著名歌loser,歌詞裡面低語:

「一直輪迴的你,像個小丑一樣,日復一日,果然樂此不疲?」

怎麼可能毫無倦意?少年布滿血絲的眼球靜靜看著在鏡中反射一貧弱男子裂嘴大笑,那笑聲是否來自地獄?是否將劃破時間與空間,讓世人知道何謂極限? 不,世人不會如此在乎"個人"。看看現在極端的世界,既然要搔首弄姿才算會社交,看不出"空氣"的凡人將會被剝奪呼吸的權力,整天迷茫窒息。

「你活在世上是為了與世人抗爭?看不慣你所謂"病態社會"對你的精神壓迫,只得寫寫文章自high?」

怪物隱藏於人心,過於真實的會饋使少年感到無止屈辱,恨不得死得一了白了,但又不經意乞求他不願意相信的上帝,給予他面對怪物,打敗怪物的勇氣......不,他更想要與怪物相處的方法。

「何為真實? 」

少年突兀發問,他內心對於真實的定義應該是那個豪不做作,世人展現最真實的那面,毫無勉強謊言,潔白世界

「是嗎?」

這是什麼哲學精神?一副想要否定世人的高傲態度,令人作惡。

「你看你啊,瀏海長的看不到前方的路」

耳機裡又播放到。

 

  "看到在街道上扭曲行走的怪異小丑時,請不要奪走他的一切,讓他保持笑容滿面的外表吧;請不要對他惡言相向,讓他對明天的生活抱持著希望。小丑撇了眼骯髒街道,酒精與菸的混合氣體在此汙濁之地,想必每個來到此地的人類將感嘆此地毫無信仰......但小丑依舊保持笑容,為了僅僅是明天的飯菜。"

 

思考被雷鳴打斷,像是忘記剛才的談話內容般移開視線,望著被烏雲壟罩的城市,以及不遠處踩著水坑的小孩,視線漸漸變淡,漸漸品味雨中味,漸漸知其意,溶入其中。或許少年想輕生的念頭漸漸被雨水沖散。

「真實不如一碗白飯。」怪物一邊剝著雨水,無所事事般說道

,他今天一如往常空手而歸

「你要這樣到什麼時候?」

「我也想,你以為我是自願的嗎?」聲音像直扎進海馬迴的一根針般讓他忍不住與怪物對峙

馬路上行人匆匆,夜晚帶來的黑暗彷彿遮蔽少年雙眼,匆匆閃過的到底是人,還是怪物,還是都一樣?

少年不經思考,各色行人朝著夜晚奔去,為了養家餬口,哪怕只是為了少於平均薪資的不公也要微笑面對;為了朋友邀約,哪怕對方只是看中無知朋友後背包裡的錢袋也毫不吝嗇大方請客;為了各式娛樂,哪怕無聊至極也得對著朋友有說有笑。

像是惱羞的小孩般,他再一次拒絕思考,以被動思維結束這次的自我辯論。

「算了」

再次帶上耳機。

 

  "一對窮人家已經四五天沒糧食果腹,好不容易在山上採到馬鈴薯,卻看見山腳下一位眼盲的老婆婆,貌似因為無人照顧婆婆而使她只能在破舊房子裡苟活,天天靠著出外打仗的孫子遺留下來的麵包維持機能,眼看婆婆食物見底,她也意識到孫子大概不會再回家時,那對路過的窮人家給了處理過後的馬鈴薯,並宣稱在路上遇到她孫子,孫子委託他們先將食物帶回給婆婆。夜晚,依舊挨餓的窮人家竟然開始討論笑著起馬鈴薯的甜味與婆婆孫子相遇的故事,彷彿真的發生過。"

 

  數月後,徘徊於三篇短篇的少年,思索大雪下突兀的豔紅,思索巷弄中微笑的小丑,想起了窮人自欺欺人的美德

「接受我給你天生的虛假面具吧!在對你來說破爛不堪的現實也會好過點。」鏡子反射的怪物樣貌,是一位少年,一位病人,一位小丑,也將會是不停在這人世間遊蕩的,人類

「就是假,但,假就對了。」少年輕輕自語,哪怕是自我厭惡到極致的無病呻吟,也擁有相信活著,相信世人,相信自己的權利。

依舊存活在世上的男子意識到,活著。

             雖然世上一堆麻煩事,各種綁手綁腳的規範,

       可能需要偽裝自己,包覆在不同的殼中以面對世人。

不管是否討厭現在的生活,討厭不真實的自己,討厭世人的嗜血-少年依然活在世界上,時不時一點小確幸就可以成為活著的理由,打工時被嘲笑的他也面帶微笑,痛苦忍耐世間冷漠;上學時討論毫無興趣的話題也依舊熱絡,默默帶起耍寶面具,這很假,但當一切結束,回家路上踩著水坑,渾身濕透的面容多了幾分溫柔,對事實的溫柔,眼神閃爍不如以往的色澤。

 

       就算假,他依然感到快樂。

帶著人人都有的影子,不必感到抱歉。

「生而為人,我很抱歉,但我依然活在這人世間。」漫步人生,伸出手與怪物和解;漫步雨中,抬起頭與自己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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