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有感到如此疲憊了。
人生總有些時期，事情會如排山倒海而來，一陣一陣的生活漩渦與海嘯會瞬間淹沒思維，等到在漂浮一堆繁雜瑣事的湖泊裡努力游上岸的時刻，竟累得什麼話也不想說了。
只想靜靜望著眼前的起伏的水面，然後閉上雙眼，好好的睡一覺。
睜眼之後的明天，又要轉身躍入湖裡，繼續泅泳。
你說優雅？其實也還不至於沒有。可是妳知道哪是自己耗盡每一分力氣後才能盡力保持的節奏。

跟三月份的風暴比起來，四月份的自己幸運的是有一對更清明的眼睛了。
妳知道自己在忙什麼，妳知道自己正在艱難的風雪中前行，妳知道目的在前方的哪一個座標，妳知道一切都會慢慢好轉，只是很苦、很慢，妳必須一步一腳印的爬過這座山頭，才能見到遠方的日出。
儘管如此，心裡還是比三月分踏實多了。

人有時候最難熬的是突然置身混亂的場景中，妳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演變至此？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錯了哪一個環節？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不知道下一步是否會踏裂薄冰，摔下斷崖？
直到妳在生活裡一絲一縷，抽絲剝繭的理出一點頭緒來，弄明白那些是自己該承擔的結果，那些是該接受的無常運命，那些是妳無力介入的他人課題，妳才會真正找到蜿蜒山路上的指標。

前幾天電梯口的同事說：「我聽到妳分享那個事件的時候嚇了一跳，原來妳發生過那樣的事，完全看不出來，可見妳平常都包裝得很好！」
我仰天笑了幾聲：「我才沒有包裝！我本來就這麼堅強好嗎？」「我只是信仰遇到問題就去面對，想盡辦法把自己治癒的信念，相信自己有能力可以做到。」
這陣子，生命中多了很多感悟。
明白「不論妳多麼為了這個人好，只要對方不接受，對他而言就不是禮物。」把緊握的手放開，原來是如此艱難的事，得用眼淚一滴一滴潤滑，才能學會鬆手的姿態，而且不能只是表面接受，而要發自內裡。
明白「不論妳在某方面有多麼專業，在命運的考驗之前，妳終究必須臣服低頭，重新學習。」上天總是給我最好的待遇，但附送最棘手的對象，生命的反差如此迷人，以至於在我講述時對方總是啞然失笑。

也還有許多尚在疑惑的事。
自己究竟是一個濫情還是冷酷的對象？
走在一條道德的鋼索上，恐怖平衡到底是生命之必須，還是只是貪婪的心靈 之所想？

上週和一個基督徒的好友聊天。
按照慣例，她謳歌生活中的每一個改變都是上帝所帶來的奇蹟。
當我講述這兩年生活中發生的困頓時，她總是迫不及待的希望我能相信全能的神能夠照亮我身邊的黑暗。
這十幾年來我從未反駁她。
但是這一次，自己竟可以微笑的告訴她：「我發現了這十幾年來我從未信靠上帝的原因，或許就是妳所說的『臣服』。雖然我會在聖歌中流淚，但是我總是相信自己有能力可以找到方法，克服一切，擎著火炬走過一切，而明天都會安好。因此，我從未靠岸。」
夜裡，我們開心的話別，期許下次的相約。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總是一別，第二天就相隔南北。
我們終究都必須臣服，也許臣服於宗教，臣服於命運，或臣服於漸漸衰頹的身軀。
或許，學會謙卑，就是最終人們悟道的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