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經常夢見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走在新生南路,沿著消失的水圳,走向你的地方,卻感覺未曾有這樣的孤獨過。在月光下,除了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水聲,什麼都聽不到,整個台北似乎都睡著了。在沈寂的黯夜,我的靈魂和軀體,似乎隨著行人道上的樹影,一絲一絲的融解在空氣中,就這樣我結束了一生短暫的浪蕩。

我時常幻想著,時間能像影片逆轉一樣,一切又倒轉回到原點,祇是這是否意味著,我又將與過去的影子重疊,重新在黑暗和沉默裡,再次面對自己人生的碎片。然而,如此又何能找回我自己。雖然那是我曾經的人生,我是否真正存在過,卻是很難向別人說清楚的,而且大概也沒有人會有興趣吧。

也會想起第一次與雪相遇,就那樣從中午一直繼續下到黃昏,院子舖上一襲的白,在夜的黑暗逐漸散開時,雪停了,孤寂深沉的沉默如寒凍一般的來臨,好像又回到那年走進桃園機場大廳的感覺,我凍結在可怕的安靜,機場的吵雜聲音都被這沈默吞沒了。

看不見故鄉的影子之後,我穿過時空隧道,走入陌生的國度,迎來的是被太陽的最後光輝掩蓋的日子。沒有你的日子,雖然覺得寂寞,那也是曾經有過的寂寞,而且我也知道在日夜顛倒的城市,我們就像南北兩極一樣的互相吸引,然後又像流星般擦身離去。

然而我並不覺得悲哀,因為這是我的人生。你知道,我也知道,你的離開是必然的事,雖然我們也曾經盼望著一絲絲微小的奇蹟。如此,我放開步伐而行,即使到達不了任何地方,駐停在我們兩個人曾經安靜共有著的人生,也是一種幸福。

春天帶著風的氣味已經遠走高飛,夜的色調也轉成灰暗,蟬的聲音鼓躁著寂寞,夏天正狠狠敲著我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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