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和誰,與他或她的最終永遠會是離別。
有些離別不太在乎,因為情輕,也有可能自己認為後會必有期。有些離別一開始就不在預期中,聞訊時些許驚訝、錯愕但也接受並處之泰然。還有一種離別是在時間中醞釀,它早已在前方某個點佇立著,而我們只能以一種帶著情緒的步伐向它靠近,無論是生離還是死別,這種離別很錐心。
今夜我就憶起一個錐心的離別。
那一年夏天他与我一起回臺灣渡假,假期結束后我送他去机場,他走進出関的人龍前我説:「來,媽媽抱一下」,他僵著身子不自在的譲我輕輕的擁了一下,然後他拎起行李頭也沒回的沒入人群中。我沒什么表情,也沒什情緒,因為心裡早就知道這一天我要送走一個男孩,這只是一場机場送別,沒什麼!
之後我逕自搭車回家,回到家時天色已昏黃,太陽餘輝由窗口射進來將我的影子在木地板上拉得長長的,房裡只有我的腳步聲好安靜,我走進他的房間,書櫃是空的,拉開衣櫃,衣櫃是空的,拉開書桌抽屜,抽屜也是空的,我坐在地板靠著他的牀沿雙手朦著臉開始放聲大哭!一直到此刻,我才感覺到與他的離別,或是生命中對他正式的放手,錐心!
不久之后我也離台前往北京,此后會有很長的時間,
我們彼此脫隊不生活在一起了。
而他,將獨自一人手握一個地址,沒有人會前往接待他,他將自行前往到遙遠地球的一端就学,学習完全獨立!那年他近19歲。
覺得自己才剛剛邁開右腳向前踏一步,當我再把左腳也跟上來時,他已30歲了,當年離別時那張尚圓潤表情還靦腆的男孩,彈指之間變成了一個臉型方鋼的男人。
一夜相聚,我們談起當年機場送別的事,他告訴我他心裡很担心、緊張,他不敢回頭看我,他怕看到我哭,他出關之後衝到廁所去吐了一番,然後洗一把臉,開始了他心裡的冒險。
人生就是對著不同的對象,一場又一場的離別,或許再聚或許從此無法再聚,願每一場的離別都有某些值得的意義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