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你叛逆嗎?」我想,這個問題他應該憋在心裡很久了吧。
「......你覺得呢?」
「你很叛逆,非常叛逆。」
「......。和抵迪比起來,我是比較叛逆。」 我不否認我的叛逆。
如果叛逆,就是反叛的思想、行為,忤逆正常的規律,就是違背他人的本意,常常做出一些出乎意料之外的事,就是一种强烈的自我表现欲,那麼是的,我很叛逆。
我從來就不是一個走常規路線的女孩。求學也好,生活也好,愛好也好,我都不是上一代眼中的正常人。我喜歡男生,也可以喜歡女生。我可以在考試前放棄讀了3年的教科書而選擇我未來想走的領域,也可以為了理想放棄了人人都想擠身進去的學校。別的女孩喜歡凱蒂貓,我喜歡皮卡丘。別的女孩喜歡跳舞,我喜歡打拳。別的女孩喜歡小巧可愛的CUXI,我喜歡有著金屬質感外殼的打檔車。我很有想法,想到甚麼就會去做甚麼,所以我的父母都對我很頭疼,我的我行我素也造成了這次的吵架原因。
回想起前幾天的吵架內容,那些話語,仍然歷歷在目。
「你手臂那是甚麼?」我爸疑惑的看著我的手。
「我去把我上次沒刺完的刺青刺完阿。」我笑著回答。
「......你為什麼又跑去刺?」他的語氣並不如我預期的那樣輕快。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本來就要刺的阿,只是上次沒刺完。我可以告訴你它的故事。」
「你為什麼要刺?」
「這個圖案是因為......」我還沒說完話就被打斷了。
「你到底在搞什麼東西阿?刺這麼多要幹嘛?你怎麼越搞越糟阿?你這樣去上學可以嗎?不會被教官抓嗎?學校允許嗎?你怎麼越補越大洞阿?」他不給我解釋的機會,我並不是為了潮流才去刺的。
「反正我都要去高雄了,你也不用再看到你不想看到的東西了!」說完我就衝上了樓。我的刺青讓他覺得羞恥。
關上門後樓下傳來一聲很大的碰撞聲,他們不懂這些圖案對我的意義有多深遠,他們也不想懂,我越想越生氣、委屈。
「你怎麼不是先問我為什麼要去做這件事而是先罵我!」我哭著朝樓下大喊。
「那你下來說清楚啊!」我聽見我爸叫我下樓,這個時候誰還會真的下樓?雙方的情緒都這麼大,怎麼可能好好的說清楚?當一方有偏見的時候,不管在怎麼解釋說服,對方都不會相信。
碰碰碰。「你為什麼又要去刺?」我爸衝上來敲著我的門質問我。
「我剛剛要告訴你但是你不想聽,我現在不想說。」我不想聽到他的聲音,於是把音樂越放越大聲。我看著手上的刺青,一朵被荊棘環繞著的流血玫瑰,那一段自我殘害的畫面跳了出來。大學時期,因為受不了自己總是過度在意他人對我的評價而產生了心理障礙,總是在吃完許多食物後再去廁所催吐,日復一日,精神越來越差,注意力不集中,我想脫離現況,我想求救,卻因為這羞恥的事情導致我開不了口。我想找朋友幫忙,想訴求,卻因為這可怕的行為讓我退縮。我,不想被異樣眼光看待。最後,為了阻止自己虐待自己,開始以另一種殘害來停止虐待,痛覺。
無暇的皮膚出現了裂痕,鮮紅的血緩緩的滲透了出來,一條又一條的傷痕阻止了我的一種虐待卻也開始了另一個傷害,就好比那血紅玫瑰,為了綻放美麗的自己,呈現光鮮亮麗的外表,卻被身上的荊棘刺的滿是傷痕。
我又摸了摸背上的長尾鳥,那無拘無束飛翔在寬闊的天空是我所嚮往的。短暫的步入這險惡的社會才真正的明白他的可怕。那些為了保全自己而圓融的說話技巧的人,那些為了減少工作量而美化他的做法讓底層員工替他辦事的人,那些為了逃避責任而扭曲事實的人,那些為了生存而製造禍端的人,那些學生時期沒遇過的黑暗世界都讓我難以招架,原是為了夢想而踏出這一步,卻進入了無盡的險惡深淵。我期望自己能像那自由的鳥一樣,不管地上的世界有多少的誘惑,不管那籠裡有多少無窮的食物,都阻止不了對天空的嚮往,帶著希望的蒲公英,無畏的向前飛行。
他們不懂這些心理障礙。不懂。
我知道他們會擔心世俗的眼光,那天以後,在他們面前我都會遮住手上的圖案,我也不想讓他們看到這玫瑰,這朵觸及我心底最深的防禦的玫瑰。
我不是上一代眼中正常的小孩,只是,這會影響到甚麼了嗎?我依然是我,依然是愛著父母的那個女孩,依然是那個跟在你們身旁的小女孩,只是我的步伐超前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