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過往的一個倉促夜晚，我步出文化中心圖書館。
總是被不知為何的諸念頭規訓著、催逼著，我為此苦惱著。
不知為何，我回望了圖書館；看著它在夜幕中散發一般建築物可見的燈光時，我頓時不禁有點想哭。可是我並沒有再多情緒，快步便牽車駛離。
我很納悶為何自己會湧現這種情緒；我是否有能力將它完整清晰地敘述，做一個診斷之類的陳述；還是會寫完就去跳一跳?
當下看著圖書館，我想到當中還有許多為了許多原因而還在那工作或是閱讀的人們，以及隻身一人的我。這個對比，宛若被扯離群體的感覺，會是它讓我感到痛苦嗎?
不一定，因為是我主動要離開的，而不是被迫的。
那會是因為猜想那麼多人都有著目標而在奮鬥著，但自己那時卻卡著未役狀態而只能茫然度日，所造成的急躁感嗎?
不一定，因為我也是有在督促自己要學習一些東西，雖然不是很認真就是了……。
那會是一種「金閣寺情結」嗎；因對立著一個不屬於自己的美，所造成的悵然或是仇視?
很類似，過往不也曾為了一張偶見的圖片而陷入這種類似的情緒；但那時也不完全是該情節，因為那時我不會因此想哭，而只是覺得一種與世獨遺的美感。
不過這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因為當下它似乎以俯視的姿態與我相遇，以一種類似的崇高感衝擊我；雖然很快就發現它其實並不是見過最具崇高特色的建築物，而只是一棟很普通圖書館。
可是，或許卻是因為它是如此普通，才連接上我的感觸，以及懷舊感。
但是除了它，其實周遭還有許多建築都是少時看過的，卻仍未給我那時的感受。是因為它又比較特別一點，還是當下我情緒所致?
這些類似心理學的探討，我想不會是我能處理，它也不能處理我的問題。
我想，或許當下的情緒，是因世界觀在那時刻，受到了一點晃動。
在受到一種崇高的姿態對立時，人會因仰視之而同時放大自己的孤立；不論自己的才能德行如何，整體總是大於部分，總是會發散著驅迫的影響。
人會想要抓取能帶來安全感的事物；最有效率的方法，就是從回憶去找，一直延伸到最安全之處——子宮的守護。
然而，人註定有一段時間要離異、成長，伴隨著當中對於刺激的嚮往；換句話說，人還是要有別一切以確認自己的存在，不管是用疼痛、快感，或是征服感。
生命的自由就在於此顯現它的殘酷，只給予了驅力與雜多的原料，卻不塑造任何有效的工具與公式，只憑任眾人眾思去發揮。
在當中不管明爭暗奪，在一串功敗的紀錄中，有公理可循嗎；「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壤壤，皆為利往」算是嗎?
不論如何，當下的凝視，確立了自我的孤立性，並匯集了過往的種種，摸索出了一個觀點：此刻是一種錯誤。
之所以是一種錯誤，乃是因為與大眾，與過往不符；但是它是真實的，這不是給與一個標籤可以抹除的事實，而它也正是以離異的姿態宣告了它的存在。
終究異於人群，宛若一位misfit；但若不接受大眾的觀點，它又如何自知是misfit?可見misfit不能在不接觸社會的情況下形成。
那misfit該取消自己嗎?
社會不是始終如一，也非未曾改變；因此misfit若因irregular而取消自我，那會是很糟糕的融入方式。
Misfit比誰都更熟悉失敗，也比誰都更熟悉痛苦；與所謂的常理的拉扯感，那更不在話下。
若是所謂進步是要發現社會的需求，並成功滿足之，進而促使大眾的幸福感提升；那麼，希望還是在潘朵拉的盒子中。
因為大眾仍是無法忘記子宮的安全感與獨立的刺激感，所以將所有行為蒙上了一絲矛盾；矛盾便帶來不確定性，孰知其極?
苓雅的夜晚，其實與其他的地方一樣，終會迎向晨曦；也因此當中的所有情愫將會冷卻，使數字的世界得以建構並運作；這也不是特別為了什麼，就是為了實現各自的夢罷了。
如果夢不與現實模糊，那人是真的很難活下去，對吧?

阿西
2022/0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