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滿腹經綸的學者,專精自己研究領域的同時,也對世間的各種知識略懂一二。一位品味獨到的藝術鑒賞家,能對作品展現出細膩的鑒賞力,有一番自己的評論。一位從小出生幸福家庭的小孩,總是對世界保持著好奇,還有一顆天真單純,對事物充滿樂觀積極的心。
現在,請想像上述人物的特徵全部集於一人。你沒有看錯,他就是我的朋友,我難解的結。在遇見他之前,我的生活從未掀起如此大的波瀾。
國中一次小組報告,因緣際會下與還是陌生人的他同組,外表和常人沒什麼兩樣,只是多了些溫和。經過幾次和他的交談後,我便開始了注定影響我一生的際遇。他知識量之豐富,態度之認真上進,言行之高尚優雅卻不失親切,帶給我的震撼難以言喻。當別人無限循環super idol的笑容,他徜徉在貝多芬的悠揚樂章中;當別人被特效滿天的漫威英雄片吸引,他在欣賞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的藝術電影;當別人讀標題不知所云的日本輕小說,他在流動的饗宴中和海明威共遊巴黎。當別人庸庸碌碌的活著,他正在品味生活。在遇見他之前,我只是個從未認知到自己活著在幹嘛,渾渾噩噩的每天上學吃飯打遊戲睡覺,就和大多數人一樣。然而,他打開了我的眼界,帶領我認識這個我活了十多年卻從未真正探索過的世界。
是他,告訴我世界的遼闊;是他,教會我用謙卑上進的態度學習;是他,影響了我的往後的人生旅途。
我開始不斷和他交談,飢渴似的想多瞭解他的想法和經歷,無時無刻不在一起,我們理所當然的成為了彼此的摯友。(我們常有的對話是,他:XXX很有名欸,你不知道嗎?你沒聽過XXX嗎?)然而,經過好一陣子的時間,心中有些一直以來的疑問在逐漸擴大,盤旋在腦海中佔據我的心裡。究竟是怎樣的環境和塑造了這樣的人?為什麼他這麼厲害而不是其他人?我查找資料,關於天賦和生長環境如何大幅的影響一個人,也閱讀許多成功學的書籍,發現許多書中提到的特點都和我朋友的行為舉止不謀而合。這些跡象都導向很悲觀的結果,先天的優勢大的不可思議。加上一個人展露鋒芒,就等於宣示別人的無知,我感覺後來我倆每次的交談,都像是中間隔著透明的玻璃,我是被關在動物園裡的猴子,他是前來參觀的文明人。以上種種,讓我陷入了一段自卑的低潮期,出於本能的比較心態讓我困在悲傷的圈圈裡。
我來自於比較鄉下的小鎮,有位同齡的雙胞胎妹妹,爸媽沒有讀什麼書,在地方上開一間小有名聲的機車行。由於修理摩托車是項耗體力的活,又要應對各種各樣的客人,同時庸俗的氣味繚繞,修車師傅抽煙的抽煙,女朋友一個接著一個換,有的還會偷錢,我從小就被灌輸較現實悲觀的心態,以及要努力讀書以後找好工作的想法。家庭生活並不全然美好,有時觸碰到爸爸捉摸不定的點,他的情緒便無法控制,難聽的話從嘴裡噴出來,對當時幼小的心靈造成不少壓力。國小生活同樣有些瑕疵,我在學校被小惡霸綁架,要承受他來自身體(沒有到很誇張)、心理和同儕關係的傷害,還被恐嚇不能跟老師說。所幸,我的成績一直保持在前段班(但不知為何要讀書),爸媽為了我的教育,送我去考都市的私立明星國中,而結果順利考上,也在那裡遇見許多來自四面八方的同學,當然還有我的那位朋友。
回到正題,我的背景經歷比上我的朋友顯得曲折,我不贅述他的生長環境,就只講是處在醫生加老師的家庭中。
在比較的深淵中,我保持優異的成績為我贏得一絲絲自信,不過時間證明那只是個假象,正一點一點的瓦解。成績滑落,往昔被我擊敗的人一個個跑到前頭,我意識到我以前只是小聰明,又是個沈重的打擊。我發覺自己總認為朋友是完美無瑕的人,一味盲目的追隨他,自己則像是他身邊的小囉囉,只懂得附和。為了跳脫負面的循環,我試圖證明人一定是有缺點的,也要主動確立自身的價值。人不完美和確立自己。
我朋友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點。他總認為別人和他一樣厲害,即使沒有也認為只是不夠努力。他不會知道也不太想知道通俗的流行,比方動漫、流行音樂、迷因等。他謙虛的過分,明明有認真讀書卻常說自己完全沒有讀,明明成績還好卻說爛到了極點,實在會觸動到他人的怒氣,可是又不能拿他怎樣。他寫字不漂亮、儀容不太整齊,卻使他獨樹一幟。他不勇於表現,明明知道老師問題的答案也不舉手,讓他深藏不露。結果,這些看似缺點的事情讓他近乎成為“完美的不完美”。後來我開始認知到,有些人的天賦加努力是恆久存在並持續發揮作用的,根本很難去超越他。但他依舊是我的標竿,永遠追不到但值得學習的榜樣。既然如此,又有新想法跑進我的腦袋。比我厲害那又如何?我只消走在自己的路上。我明白到一段話的道理--“人生是最難的考試。很多人都被當掉,因為他們總看著別人想照著做,卻忘了每個人的試題卷都不一樣。”於是乎,我終於踏上了追尋自我的旅途。這是主線,但比較的心魔這條支線卻從未消失,它就蟄伏在某處,只要逮到機會便跳出來刺痛我一下,到底該如何去面對呢?
我到了下一階段,走在路上。我看向前方朝著卓越前進的同時,或許是要減緩剛建立的價值觀的水土不服,我開始注意到我身後的那群人。經過智識的啟蒙,我發覺並不是每個人都像我一樣幸運,能遇見一位啟蒙的貴人,擁有成長的契機。對我最明顯的例子當然還是我週遭的人們,我所處的學校,還有我的家庭。就從我同齡的雙胞胎妹妹開始。她和我在同一個環境長大,個性卻截然不同。她遺傳到爸爸的特質,性格暴躁到態度惡劣,有時會講出十分傷人的話。在課業方面不用心,沈迷於追星,被手機綁架,知識涵養也不足,拒絕接受我推薦給她的各式書籍電影等等還有忠告。她還在沉睡,睡的很深,這類的人被我歸類在沉睡者。我常看著她感慨,原來差距就是這麼一點一滴被拉大的,只要沒有到覺醒的那天,優秀的人還是會一直進步,還在睡的人依然是叫不醒。這麼一來,要怎麼能夠超越別人呢?這種宿命式的想法令人不安。
我們就讀的學校是同一所,但是有能力分班,我在前面她在後面,班級風氣和平均資質差距非常明顯。在我妹妹的班級,還有很多像她一樣的沉睡者,但在我處的前段班級裡,我觀察出一項吃驚的結論:在見識過高尚的精神層級後,我發覺其實就算是我的同學也都同樣沉睡著,他們只是多一點天賦,比較擅長讀書的一般人罷了。說是這麼說,可我同學的成績又比我的好,所以多講也無濟於事。總之我想表達的是,這個社會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有人能像是行走的維基百科,對社會議題有所瞭解。談吐非凡,對世間學問抱有興趣,還有自己的休閒及才藝。有人卻整天遊手好閒,從來不觀察、思索自己所處的世界,只會被那發亮的小盒子給吸引,沉迷於多巴胺的世界!有人含著金湯匙出生,從小接受優良的家庭及學校教育。有人擁有不愉快的童年,家庭需要為了錢而煩惱,教育的環境資源相對貧乏。這些都還只是我所觀察到的世界。在地球的其他地方,必定有著更有錢的大富豪、更厲害的人們;同樣也有著家徒四壁,非常貧窮的人,還有整天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甚至是危害社會的人。更令我深深感到不解的是,我同時也見到先天優良的人,有墮落的例子;先天不良的人,也有出頭天的時刻。應該不難發現,在經歷這麼多思想的衝撞過後,簡單的快樂變得越來越遙不可及。我沒辦法全然的投入在優雅光明的世界裡,因為我來自世俗;我也沒辦法將自己重新浸入紅塵的慾望中,因為我嚐過乾淨的美好。我發覺自己像是一個位居中間的人,像徬徨少年時的主角辛克萊,卡在兩個世界的邊界動彈不得。我卡住了。但徬徨少年時這本書告訴我們,這世界正是有各式各樣的人們所組成,他們都是這世界的一部分,因為這就是世界的原味。像是色彩的連續面,各占的比例不同,並非只有純然的二分法,而是各有其值得欣賞學習之處。是啊,上層必然有上層的美好,但是也一定有其不盡完美的地方。庸俗自然有庸俗的醜陋,但難道就完全沒有可取之處嗎?聰明人通常孤獨,一個人默默做他喜歡的事,就是清高二字的由來。而我的同學,我的家人,他們即使可能無法體會欣賞藝術作品的悸動,但我常看到他們與別人社交,他們大笑,他們一起為了贏一場遊戲而大吼大叫,他們互相幫彼此取綽號,在酒酣耳熱之際高歌起舞等等。我常看見這些景象而覺得感動甚至羨慕,因為我越來越少參與其中,就算膚淺,價值也在過程中體現了出來。可是,明白這些道理還是沒有解決我的問題,我仍然是個旁觀者,找不到自己。下定決心走在自己的路上,卻還是會被自己和環境迫使,不得不把目光放在別人身上,關於成績外貌人際關係金錢的各種比較。(而這麼剛好,被我遇上了光明佔90%以上的。)還是說,人類是群居動物,不可能可以逃離這樣的情況?我不知道。世上有太多問題了。好累。感謝你願意看到這裡,很抱歉我的組織架構能力不太好,加上第一次打這麼多文已經快陣亡了,導致後面文字有點雜亂無章,我已非常盡力表達出我從未和別人分享過的真心話,只是來抒發的,整篇文章的我未必理性。最後如果能有一點點的回覆會讓我很高興的。祝 平安健康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