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閨蜜口裡知道：

川 升級當爹了。
抱上孩子的那刻，還激動地喜極而泣…

茜茜不只一次地偷偷打量，
惹得想好好品一品今年茉莉花茶滋味的菲菲，只能真摯地瞟了她一眼，用最輕柔的哭音，顫聲地說：

「我的心 好 痛…」

然後，低下頭，讓鼻腔裡剩餘氤氳繚繞的茉莉花香發散到顱頂的每個毛孔….

哇歐！

「真香！」

捧杯正吹氣，卻一臉錯愕的閨蜜表情實在太過精彩，

菲菲險險岔了氣！

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茜茜只能乾瞪著眼睛罵了一句：

「妳這人！未免也太促狹了！」

菲菲不否認，驕傲地抬抬下巴。

「誰叫妳那麼壞，等著看我難過！」

「我是關心妳！妳當是看好戲！」

重重把杯子一放！
打算起身的茜茜，突然間被菲菲軟軟地攔腰而抱…

「 唉！對不起！

我真是說不出現在是什麼感受….

但，我真心謝謝妳！
特地跟我說這個好消息。」

淚水還是蓄滿眼眶，滑落了臉龐….

她為他開心！




那一年，高中組桂冠盃校際辯論賽，是他們看見彼此的鋒芒與光彩的契機。

她不會忘記！
決戰時那天，場上有多少女生是為他加油助陣而來！

身爲乙方二辯的她，當時有多恐懼，明明全身抖顫卻還絲毫不讓地流露著沉著與條理，在那一擊拉平了雙方的差距..！

然而，最終，可恨的他，
還是未改江湖傳言….
以最燦爛的笑容，順走了他們渴望已久的總冠軍！

大夥兒洩氣的表情，只差沒當場滴下淚來，她以為他們這屆終於夠強了，一定能突圍，不再當老二⋯⋯。

散場時，高大英挺的他笑容可掬地與學長們握手、相互道賀，這畫面就夠刺眼扎心的了，他居然還笑著指著她說：

「欸！小學妹挺厲害的呀！說得不錯！」

菲菲生平最討厭旁人說她小！

爸媽、弟弟、妹妹身高都高，唯獨她是家裡最矮的一個。
他們都是擁有雙眼皮的大眼睛，只有她，頂著若有似無的狹長內雙眼。

從小真沒少被笑話，要不是靠著國中時努力加餐加跑步，才長到如今的162公分，減少點差距，不然，真要被人嘲笑一輩子了！

真是受夠了！

菲菲壓住不快，雙手一揖，微笑，朗聲地說道：

「大魔王果真名不虛傳！期待，明年再戰！」

笑得燦若明星的大魔王，桃花眼瞬間爆出了火花！

菲菲沒好氣地別過頭，不肯再多看一眼！

哼！帥就帥！還當自己傾國傾城啊！

不肯多待一刻的她，說走就走。


「是不是因為這樣，從此，你就對我念念不忘？」


輕捏著他寬大的手掌，菲菲曾好奇地問道。

沒想到，只引來他一陣無語的壞笑。

比賽過後，課業因素，菲菲沒再參加任何的賽事、課外活動，直到上大學，他們才在一次校外聯誼遇上。

「我對妳是一見鍾情！」

「騙人！」

「真的！
我一直忘不了妳怕得要死卻一副斬釘截鐵的樣子，更忘不了那個小小個頭，卻一副想掐我脖子毀滅我的霸氣模樣！而且…」

菲菲不覺地把頭擱在他的寬肩上蹭了又蹭，一點也不想記得當時的囧樣…。

「不准賣關子！」


「哎！我上輩子應該就認識你了，有種熟悉感」

「好爛的說法喔！原來，你就是個大變態！」

頸部被咬了一排齒痕的川，笑著反手扣住惱羞掙扎的女友，一點也不著急。

他輕吻了她細緻的櫻唇，好整以暇地用她難以招架的氣聲在她耳旁吹風：

「
余菲菲！不用懷疑啊！我真就喜歡妳原本的樣子，所有的樣子，任何的樣子，沒有理由。」

「我才不信！」

「那妳看看我的眼睛…」

菲菲連忙雙手摀住眼睛…

哼！她才不看！
那雙桃花眼，就是來禍害世間的…

不禁微微一笑的菲菲，走向陽台遙望著遠方，輝煌燦爛的晚霞讓人浸潤在天地微妙的造化裡…

那時，沉醉在幸福光暈裡倆人，也是這般地醉若彤雲霞光滿天的吧⋯⋯

眼中的對方，就是世界的盡頭⋯⋯


只是，夕陽無限好，偏偏近黃昏

看了一下時間，菲菲緩緩地回撥了一通熟悉的電話。

「哥～
嗯嗯！茜茜才來，親自跟我說了呢！

恭喜！太好了！

嫂嫂一切都好？ 小川川可愛嗎？

嗯…嗯…嗯！好的！

到時候見！」

終於不辜負生母囑託的菲菲，頓時，心中百感交集，她忍不住合掌，輕聲細語地對著空中喚了母親，並告訴她：請她放心。

現在哥哥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她沒有對不起黃家。

嫂子很賢慧，她一定能與哥哥恩愛一生。
而自己，更無需她掛慮。

余家人待她很好，不是親生似親生。

而她和哥哥、也定會互相扶持、不忘本家。

終於在午夜前拾掇好一切，回到主臥的菲菲，放了最喜愛的鋼琴組曲，讓自己沈浸在樂聲中…。

消散的雲彩如墨，在夜幕輕柔地吹拂下，一點一點地擦出了閃爍的星辰，如鉤的月色….


在這片廣袤無盡的虛空裡….，

是恩是仇、是愛是恨，是喜是悲，

是君還是臣、是善或是惡，

不論 處何種境地，皆 天涯共此時…

人世間
還有比此刻，
更尋常而圓融的嗎？

菲菲感慨地斜倚在絲絨靠墊上。

臨走前，茜茜曾忍不住地嗚咽，拍拍她的手，說道：

「好難！我真沒想到妳能做到。」

菲菲環抱著茜茜，鄭重地說著：

「不！妳誤會了。

實際上，我什麼也做不了。」

「我只是不斷提醒自己！

愛，不該是自毀的理由，

更不該成為殺人的刀！」

「我，想要我們，所有人，都好好的！」

淚眼娑婆抱在一起痛哭的兩人，
最終，
哭翻了一對紅鼻子，
兩雙核桃眼，
外加垂涎而下的鼻涕….

相視
掩嘴而笑….

青山一道同雲雨

明月何曾是兩鄉


《關於 l am sorry》
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