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諭：

時間
可以醞釀成
苦酒、醋酸、蜜酯、毒藥

🪷



是妳！

檀雅⋯

還是那麼清澈的藍眼睛，還是噙滿淚光⋯⋯

檀雅
妳說
我是不是妳命裡的剋星
總是讓妳傷心的

抖動的雙手並不聽使喚

妳卻默默地會心嫣然一笑
替我
把眼淚給拭了

細膩體貼
一如當年

尖銳的哭喊，一下子把妳我拉回現實。

趴坐在床榻的皇后，也已經發現我張開了雙眼，
我豁盡全力地想開口，卻很難成形，皇后的眼眶如烏雲密佈，泛濫成災….

好了！好了！我回來了⋯


一陣幽香飄近，是檀雅忽而俯身，遞了瓶藥，皇后神色大振，連忙起身，扶起了我，喂我吞食，見我神色越發穩定後，檀雅美麗的藍眼睛不再瞧著我，迅速在皇后耳邊低語後，就轉身告退了。

我還深深陷在藍色的愛琴海裡，耳朵流過的卻是皇后那疲憊而嘶啞的低語⋯⋯

所有的擔慮
所有的人

我都不願再想了

這些年
我已經想得太多

做得太過了⋯⋯

卻
沒好好想過自己。


我閉上眼
假裝疲憊地睡去….

終於，皇后歇嘴了⋯⋯

再次醒來，
幽暗的火燭下，影衛，正望向我..


「羅倫！把檀雅找來，不要讓任何人知情」

黑暗中，燭淚裡，特別難熬，苦候了許久。

心中翻湧著
當年渾身傷痕、滿臉淚光的潭雅，
那雙堅執清澈的眸子不曾求饒
就這樣，沒有半點掙扎地，在我面前，讓人粗暴地架走⋯⋯

我
忘不了….

那熟悉而輕巧的腳步聲，終於出現了，

夢裏熟悉的幽香，緩緩地靠近….

「主上，有什麼我可以為您分勞的？」

我氣弱游絲地說著
「再靠近些，扶我起身」

檀雅小心翼翼地走近，
傾身，環抱，試圖將我托高些
一把圈住這股夢寐以求的幽香，
我不願再放手，

「這些年來，想過我沒？」

大力掙脫的檀雅，如同落入網罟的魚，越掙扎越乏力，簌簌而顫的身軀，終於無聲地貼近，就算沒看見，我都能感受到…..
那陣潰堤的心跳，與我一般，難以自持……

埋首在充滿鳶尾香氣的秀髮裡

「我從沒忘記對妳的許諾，是時候了！
檀雅….」

「你清楚目前亞拉城邦的境況嗎？」

「我沒問，也不想知道！」

「你！」

藍海怒濤洶湧的檀雅，還是同從前一樣，家國永遠擺在第一。

我嘆了一口氣

我本不該是君主

而妳

更不該是神女


「我們的孩子是索菲亞，是嗎？」

無語的檀雅，眸光閃爍，欲言又止，
卻只是盯著我。

「她果然肖似妳！聰明，知所進退，明白自己要什麼。就是太善良、太多包袱…
而米煦雅這孩子，經過這次….，應該長大了，謝謝妳！也辛苦妳了！
我知道妳能安頓好她。」

「兩個禮拜前，我已經慢慢恢復意識，不過，我並不願意醒過來，妳猜猜，
甚麼原因？」

我輕輕地撫弄著檀雅細滑的臉龐⋯⋯

「我很清楚，只有無計可施的時候，他們才可能找妳，這是我見妳唯一的良機。」

檀雅聽後，下定決心般，截斷了我正準備往下說的話。
「是我承諾從此不再見你，而這次，確實是因為事態緊急…..
皇后比我想像中的賢明，她待我、待索菲亞，都很好。她甚至大度地讓索菲亞知道生母是誰。
我們母子能毫髮無傷地活到今日，全賴皇后周全，我內心十分感激她。
只是沒想過，在命運的安排下，我們互相能關照到對方的孩子，這點，我是很欣慰的。」

我點點頭，
打住了繼續往下說的想法

只是微笑地看著檀雅……

該欣慰的，也許是我

沒有我，
亞拉城邦的一切，依然運作得很好。

而我的皇后，即使不忠，即使背信

即使按捺不住的皇弟，也正攛掇著她謀位，

但，她至今尚未有失大體。

就算她留下檀雅、索菲亞，是摻雜著權衡與算計

仍無損於我對她的感激。

這是一個機會！

我願意
體面地成全她
籌謀良久的大計……

我很清楚，希蕊能當好ㄧ國之后，而我的皇弟，就更不用說了….


「檀雅！倘若有一天，我什麼都不是了，你還願意放下身份，與我一起嗎？」

眼神忽而發亮，忽而黯淡的檀雅，
一頓嗤笑：

「你，還是從前那個想要畫畫、吟詩、釀酒的少年嗎？

你看看我，可還像那個整夜觀星、研製草藥的少女？」

「妳一直都是的….」

我抓住檀雅溫婉如玉的手，

溫柔地
一路索吻…..

「檀雅

就讓我們往後餘生

一同生活，一起老去

死後
就葬在相遇的香草林裡….

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