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喜歡夏目潄石。
永遠無法阻止他離開,所以祝福他。
那凍住的感覺由指尖蔓延到指骨,冷得發疼。但他沒有戴起手套,因為手套放在寢室。他就算凍得再難受也不願把手放到口袋,這也算是他的一個怪癖。
大多時候,他並不開心。
就在下個冬天死去吧。他這樣想著。
冷風不停歇地跑,他柔軟的髮絲也跟著風一起飛翔。她送的外套早已擋不住冷風的來,但他念舊。
冷冽彷彿要撕開他的手,可能不注意就會流血吧,像流出玫瑰的嘴唇那樣。
他喜歡冬天。確切來說是四季裡只能接受冬天。
他不喜歡陽光。不喜歡熱。討厭流汗。夏天就是他的小地獄吧,至於為什麼是小地獄:生活比夏天更痛苦。
還有什麼可以期待的?抵擋住這些傷痛活著,剩下的是什麼。什麼是什麼,什麼什麼是什麼。
他打開包包看到巧克力,是她最喜歡的那一種。他不喜歡,所以他打開了。
想要喂貓,走到面前才想到這不是貓條。貓咪吃不了巧克力。好脆弱。
每一步都好累,在這種時候他的唇都是抿著的。凍著的臉在發紅,鏡子前面的他不禁想到壽桃冰在冷凍庫的樣子。拿出來,會碎掉吧。
不知道,總之不好吃。
走到四樓時才想到,四樓的右門是鎖著的。於是他又走回三樓,繞了過去左門,走到四樓。
好累,總算到了。
他打開門,沒有任何想看到的景象。趴著的她,和滑手機的她。不明白,但無所謂。
他收拾了收拾,打開開關插上插座充電。拿著笨重的洗澡洗髮護髮進了浴室。
坐下後他第一個看到的是桌面上的彈珠汽水。粉紅色的液體和中間透明閃耀的彈珠。永遠不會壞呢,都不知道開封多久了,他也懶得數。
好累,晚安。
躺上床時他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他總會看到黑夜中無數星辰對著閃耀。總會想起一個字:Nuit。
Nuit,月神Luna只出現在這個時候。據說,他也不知道真是假,因為他沒有看到過,就算整夜沒睡,也沒有看到過。
他討厭從浴室出來後拖鞋和腳掌像是黏在果凍裡的感覺。很討厭。
立冬到了。他想到當初她躺在床上蜷縮成一團痛苦的樣子。去吧,還有臉盆和木炭。她可能什麼都不要了,只缺一根火柴。
她會捨不得他嗎?現在這個問題也不再重要了。
寄到澳洲要十七塊,淡紫色的信封薄得像雪。他就這樣寄了一次又一次到奧地利的信,儘管從來沒有回覆。
意義就像報平安那樣吧大概。郵務遞來郵票,他伸手接過。在碰到他的手時郵務輕抖了下手,大概又是因為觸到的那縷指尖太過冰冷。抱歉,有點愧疚,但不會說。
現在的他感受到的只有漠然,所有情緒好像都消失了。留下來的只有幾片星辰花和回憶。
甚至連回憶都要離開了。
他只記得五年前的事,三年前忘了。後來記憶越少,他只記得她。記得她說的:你的愛讓我好難過。
她睜著大眼睛,像小鹿似一眨一眨的。像河水,像鑽石,像貓咪溫順的磨蹭。
「尚啊,你的眼睛裡有我。」
原來照耀他的從來不是太陽,而是她閃亮一直看著他的眼睛啊。只可惜弄丟了呢。
好想永遠留著,就算只有眼睛。
沒有一絲不苟。
他只是將薄荷味的淺棕髮絲往後勾了勾。頭髮在長長,想念也是。那些詩人將頭髮比喻成感情。的確。
他很孤獨,經常感到寂寞。他無法融入一個群體。他常說他並不是個寂寞的人,他享受獨自一人的感覺,他討厭說話討厭交流,討厭交朋友,他寧願自己走路。
但有些時候,還是好寂寞。
枯黃色的燈光照映出他長長的影子。枯黃色的楓葉在地上隨意踩踏,路上堆的是不被愛的樹葉而非透白的雪。
Twinkle twinkle in the sky
I just wanna fucking die
Slit my wrist and end this pain
Put a bullet in my brain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I hope I get hit by a car
他知道她想要離開他,他當作不知道,放走了。他一直不是個快樂的人。一個人時他從來沒有笑容,就像月亮需要太陽才能發光,他也是吧。
想死,就走吧。他也只是回歸原本生活。
指腹摩擦著琴弦。很冷的時候手指僵硬沒辦法彈得好,好失敗。
他不太喜歡甜食,糖果、蛋糕、麵包,他都不是那麼喜歡。遺憾的是常會低血糖,所以口袋不得已放了一把糖。
她按鍵式的手機裡有很多他蹲得像混混吃棒棒糖的照片,每次都指著他笑得很討厭。但也不是那麼討厭。
一切都會過去的吧,不管是什麼事都漸漸地在淡忘了。
不要讓他記著她。主啊,祝她下輩子,能永遠快樂。
閉上眼睛吧,沒人會傷害你了。太陽也將要下山了,回家吧。一切都會好的。
打開小夜燈,五十塊的小夜燈亮得不似小夜燈。火紅得刺眼的燈光彷彿一團火燃燒著,可是並不溫暖,就算蓋起棉被還是不暖。這就是冬天吧。
沒有一刻不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