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中的時候跟一位中文老師關係不錯。我們偶爾會私下出去喝喝茶,聊聊天。有一次聊到方言,他得知我除了普通話之外并不會說自家方言的時候,嘆了口氣說蠻可惜的。我問此話怎説?他説他覺得地方方言才是一個人真正的母語,才有家的味道。而我既已經生長在國外,又不會說方言,那還真的是快沒家了。我説我從小家裏就是說普通話,普通話不就是我家的味道嗎?他笑著説那可差遠了。
説到普通話,這其中還有腔調之分的。我雖然六歲以後就沒有在台灣居住,可是家裏講習慣的台灣腔是遮蓋不住的。我小時候特別介意這件事;因爲怕被同學當外人排擠所以很努力地去學當地華僑的土腔。但到頭來只是邯鄲學步而已。我一開口,台灣以外的人都還是會覺得我是台灣人,可是真到了台灣旅游探親的時候人們卻反倒覺得我是華僑陸客了。
是的。老師説得沒錯;家的味道在我口中,是單薄了一些。但我年輕時也沒把它當一回事。對思鄉愁免疫,不也挺好的嗎。人年少時總喜歡到處闖蕩,而沒有後顧之憂的我也總是比身邊的朋友能走得更深更遠。但就在我和異鄉的人越混越熟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這種熟絡的感覺其實就是家。我於是也開始懂得犯鄉愁了。不是爲了這新家,而是爲了那個不曾具體過,卻又悄悄伴隨了我一身的舊家。
下個月回家一趟,同時也是出國旅行。地球是圓的,走到盡頭了還是會回到原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