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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一段落...
    2023-06-19   工作
    381

這幾天工作繁雜,說忙也沒有到很忙,但就是有件事情卡著,讓思緒變得很累,連昨晚睡覺也睡得不好,今天腦子昏昏沉沉,中午補個眠,還沒到一點老闆就下來辦公室發出很大的聲音,讓我驚醒,以為午休結束了我沒有聽到鈴聲,猛抬頭一看時間還有5分鐘,很無奈地繼續趴下去再瞇一下......

上星期一紙箱工廠的某一位現場員工(簡稱H先生)早上開完會的時候進來了辦公室,他說要找老闆、闆娘、總經理要談事情,談完的結果就是H先生直接被老闆資遣,坐在位置上的我也是頭很痛,因為H先生陳述的事情大概只有40%,連傳說中的87%都不到,當下我心想這下他死定了,沒得救......

詳細原因是會計小姐(簡稱G小姐)的老公(簡稱G先生)兩個星期前突然去住院,當時跟她有一點點交情的人都有去關心她老公怎麼了,她給人家的回答是醫生還沒有檢查出來,但可能是體內出血,然後我又聽到了現場課長說因為她老公的組員,在工作的過程中用紙箱把G先生撞到內出血,但這個想法基本上是從G小姐那邊傳出來的(也有跟現場課長求證),後來醫生診斷報告得知,這位G先生的病因是食道潰瘍以及肝硬化,所以G先生所謂的內出血跟紙箱的撞擊根本無關,根本就是G先生年紀大了(5X歲),然後飲食又沒有控制,很常暴飲暴食,再來他身體不舒服已經累積一個多月了,跟這陣子的紙箱撞擊根本無關,結果G先生在醫院住了一個多禮拜,出院後身體還是很差,無法馬上回來工作,但就在這段期間,G小姐以LINE的方式通知了G先生的兄弟姊妹,並加油添醋把G先生生病的事情導向是H先生造成的,殊不知G先生的哥哥是"惡勢力",所以就放話給H先生的家人說要找人來弄H先生,結果H先生的家人很緊張也很擔心H先生會收到傷害,就提議H先生找老闆跟總經理談,但H先生口才有夠差,連我都聽到火很大,巴不得我來幫他講,但沒有辦法這樣直接干涉,他們談完的結果就是H先生的工作做到當天為止,我看他也傻掉了,也看到他依依不捨不想離職的心情,再來因為他在工作上的能力還是很厲害的,當下我想了很多辦法想要幫他,看能不能挽救。

剛好有位廠商來找老闆跟總經理討論價格的事情,我就趁機進老闆休息室找老闆娘報告這件事情,希望老闆娘可以介入,因為老闆娘還是很有影響力的人,除了解釋這件事情的頭尾,我還幫H先生講了他的改變以及工作上能力的展現,希望老闆娘可以救他,但結論就是聖旨已經頒布,老闆沒有台階下,所以H先生就被資遣了,沒想到H先生被資遣後G先生就回來工作了(有夠巧的),能力極差的G先生被調到他一直都不想去的單位,為何說G先生能力極差,因為這兩年來我一直都在觀察他的工作狀況跟態度,學習態度差還會挑工作做,不會的一概不學,人家教他愛理不理的態度,眼睛始終再盯著辦公室的門有沒有打開,是不是老闆跟總經理走出來,組長的話也不聽,課長的話也不聽,總而言之根本是一個無效的人力,然後他老婆G小姐也是,很會閃事情推事情,做事效率差,喜歡背後捅刀講人的背後話,情緒容易失控,反正這兩隻在紙箱工廠基本上是所有同事的黑名單,但無奈老闆永遠看不到真相,又不會去換人很可惜,H先生走後工廠大亂,生產進度落後,本來可以不用加班就能做好的事情,搞到要加班才能完成進度,拖垮許多預定好的行程,也增加了我的負擔......

H先生離職的第五天,也就是上星期六老闆突然打了電話給總經理,問說H先生有沒有回來的意願,電話裡老闆說他那天叫他離職只是要讓他休息冷靜看看,並沒有強制他一定要走人...(Orz.....這會不會轉的太硬),那天本來H先生私下跟總經理談的時候,我已經跳出來說:「總經理不會叫你馬上寫離職單,直到你自己寫好離職單遞出後才是正式離職。」當下總經理也是認可我的說法,但老闆自己跑出來說:「就是做到今天啊!直接資遣。」是在哈囉嗎?後來總經理就把任務交給我,叫我去問H先生看有沒有要回來的意願,當然我聽了是開心的,也幫H先生確認了兩件事情,第一:G先生會離開H先生的組員,以後工作G跟H就不會在同一組,第二:休息的這幾天通通用特休去扣,這樣至少還有全勤可以領,總經理答應後,補班日的下班就約了H先生談了這件事情,談天當中就知道H先生很留戀這間公司,以我三寸不爛之舌的能力,也是打動了他,幫他促成了今天早上九點與老闆的再次面談。

今天早上九點H先生與他老婆(我要求他太太一起來,因為他太太口才比較好,怕H自己又搞砸了)很準時的到了工廠,他們直接到老闆的休息室談事情,所以聽不到他們談的狀況,半小時後他們就離開了紙箱工廠,後來透過LINE問H,得知下星期一可以回來工作,真是替他感到開心,我心中的石頭也放下了,終於告一段落,不然這幾天我醒著也在想這件事情,睡覺也在想這件事情,搞得我壓力真的不小,也睡得不好,如釋重負的感覺真好,希望事情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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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電子浮生:2023-06-22 05:22
     
            (1)

     紙箱,好親切,好懷念的物事呀!我青少年時期棄學逃家一年十個月,有段時間就棲身工廠流水線末端,將同事打包封裝完成的產品,4 pc.裝進一個瓦楞紙箱,搬去隔壁倉庫暫時堆置,等待時機填裝貨櫃,乘輪船搭飛機,出口轉運至美、加、西德、瑞典等國家。

     有的箱子太重了,我才138 cm,39公斤,起手扛不上肩,就用上腿、腹,弓起身體,抬起膝蓋先行頂著,此時力氣若是不足以支撐,沉重的紙箱就會像巨石山崩一樣滑落下來,掉在地上,發出偌大聲響。好像敲了一記恥辱的警鐘,自行通知流水線上所有同事知道,你太不濟了,不行,還要加倍再練。

         (2)

     我彎下腰,先把紙箱邊緣翹起來,方便抓穩兩個對角,吸一口氣往上提,順勢把這些傢伙馱上肩膀,人工運送在社會底層行走。時間久了,乳酸堆積,手臂感到酸麻疼痛,只好用偷吃步,讓紙箱從肩上滑下來,往肚子上靠,卡在褲頭皮帶肚皮的皺折處,提起腳,暫時用大腿支撐一兩秒,乘隙換氣。然後趕在紙箱落地之前,兩腳三步,利用往下掉的重力牽引身體,以亂三步的方式不由自主往前奔,乘機把紙箱卸在堆積一半的地板上,與我同齡,但體格比我魁梧壯碩好幾倍的同事總統牌,總愛譏笑我軟弱,嘲諷我是個不稱職的新手搬運工。

     日升月落,晝夜更替,我一再鍛練,每每下班時揉著酸痛發漲的肩、腕與手臂,慢慢覺得有一點成就感彌漫胸中,不知不覺可以輕鬆扛起比我笨重的紙箱,高舉過頭,小跑蹬兩步,丟進停等路邊的貨櫃裡。一箱,二箱,三箱,四箱,五箱……30 分鐘以後,總統牌終於力竭,支持不住,不小心讓箱子滑落地上,彎腰累喘,一時再也扛不上肩,我勝了。

          (3)

     當時我以為自己的職業是扛箱子的人,彷若某種不得了的職人身分,特別感到自豪。有天老闆接受同業請託,調我們去別的工廠支援。到了現場一看,只有一名左下肢殘障不良於行的中年人,一個人負責裝箱,搬運,出貨所有雜務,忙不過來。

     我們就像現在電影或MV常見,兩個人併排不可一世闊步走,得意洋洋闖入向來由不良於行的中年人獨力照管的倉庫,這是他的工作領域,也是尊嚴的地盤。他顯得驚慌,地盤遭人侵入怎麼辦?

     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他起初試圖同我們一起工作,示範把紙箱搬運到平板推車上,集運後輸送至門口停放的貨櫃車。一箱一箱搬上貨櫃,再登鋁梯,爬上車斗,將紙箱移入最內側堆放。五段式作業,太麻煩了。一箱只有10公斤多一點,根本算不了一回事。我和總統牌打發他去做別的輕鬆工作,連集運的推車也不屑用,一人在貨櫃內堆疊,另一人在貨櫃外搬運。

     我抓起封裝填實的紙箱,高舉走向門口,用力擲入深邃如山洞的貨櫃內。打赤腳在貨櫃斗內等待的總統牌,先就紙箱長、寛、高,組合出最適利用材積,沿壁板砌一道牆,緊貼著再一道。裡外合作,以一定速度,從容朝向40呎外的出口徐徐推進。一小時,兩小時,三小時,換第二輛貨櫃車,五小時,八小時,十小時,十五小時,二十小時,不良於行的中年人,一整天只能坐在旁邊喝涼水,煮綠豆湯,打電話叫工廠送冰塊來,再不然就是陪著穿旗袍的老闆娘聊天、下棋、搖扇子,尊嚴全被賤踏在地,好像我們的支援,證明了他的不中用,完完全全只是多餘的人。

     當天忙至凌晨三時許,我和總統牌順風搭乘趕著前往海關集運的貨櫃離開,轉頭看見那位不良於行的中年人,揮手和我們道再見。一臉委曲,好像受䀆霸凌羞辱,忍不住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4)

     後來台灣經濟轉型,從密集勞力出口轉向產業升級,工廠外移,要不然就是倒閉,我扛紙箱的本事再也無用武之地了。現在每次跟在家人身後,駕車去美式賣場採買,回家打開後車廂,將事先盛入紙箱滿滿三個月生活所須物資高高扛在肩上,右手彎至腦後扶傾——太重的話就將紙箱抵靠頭部,奈何將無用的腦袋殻兒,也當做一個賣力氣的支撐點,用左手指尖按捺身分指紋的那個部分,輕輕觸著箱子本體,在不穩定的傾斜搖晃中,但憑感覺,捉摸一份微妙的平衡。從地下室B4的東端走65公尺,往西還要再爬過一個上坡車道,到達B3後,反方向繞回45公尺,停等電梯,上樓進門,始才放下重擔。每次走這一段漫漫長路,總會像電影畫面那樣,令我想起自己人生的原點,身材魁武壯碩,與我同齡共有一場扛紙箱情誼的同事總統牌,還有那位緣只一面,一臉委曲快要哭出來的不良於行中年人,還有那位大熱天還穿著旗袍的老闆娘。遂用連我也區分不清到底是誇耀,抑或含著滄桑的口吻,在心裡默默向自己傾訴,就跟你說我以前當過綑工嘛,扛紙箱的人,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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