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説書人，我偶爾會去幼稚園和小朋友講故事。有一次講到《矛盾》的故事，小朋友聽完都在追問，究竟是哪一個比較厲害？不論我如何解釋，故事的重點并不在於哪個比較厲害，而是整個意境的問題，都還是沒辦法安撫他們心中的疑惑。於是我就隨便説了一個：是矛比較厲害。大家聽了齊聲歡呼，贊美矛的好處。我搖搖頭，接著又講起下一個故事．．

後來類似的事件又發生了幾次，我有時是說矛，有時說盾，不過到最後結果都是一樣的：他們只要有個結果就滿足了。

後來我想，與其每次都等到被追問了，才隨便想一個説出來，我如果是一開始就那麽説呢？“．．．臺下有個人問説，那如果拿你的矛來刺你的盾，會怎麽樣？賣兵器的人這時候就說，其實是矛會刺破盾。（或是刺不破）”

我發現，這個時候小朋友通常都會愣一下，然後，就會有一些人說那他一開始說哪個哪個是最厲害的時候豈不就是騙人了嗎？我説對呀，就是那樣子。然後又是一愣，然後之後就很少人過來聽我説故事了。


這個故事要是換做和成年人説的話，聽者的反應卻時常是相反的。一般成年人聽到那句巧妙的問題時，都能夠瞬間體會到想説明的意境，然後就滿足了，也不會再去糾結究竟真相到底是什麽。可是如果我直接給他們一個明確的答案的話，這時候就會有很多人舉手和我開始從各種科學和考古學的角度來證明，應該是另外一個比較強之類的。我一樣也是不論說哪一個，都會引起類似的熱烈反應。


然後最輕鬆的其實是和老年人説這故事的時候。他們不論是聽到什麽結果，都會很安詳地點點頭，說原來如此呀．．然後讓我有一種我好像已經沒故事説了的感覺。其實我想我真要説的話他們應該也是還有許多沒有聽過的。但是或許這世界上的故事很多，但故事裏面想説的話卻其實才沒幾個的呢。俗話説，這太陽底下沒什麽新鮮的事呀。新鮮的，只有年少時的眼睛而已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