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能記得的最後一件事是在醫院的病床上獨自一人閉上了眼。他看到了傳説中的白光，然後便在另一所醫院的病床上醒了過來。

“恭喜你畢業。同時，也歡迎你正式來到這世上。”病床旁邊坐著一位醫生，很溫和地對他説。

“嗯．．確實是．．值得恭喜呢。”

“先別着急説話。你的腦細胞還在整合階段。來，先喝杯水。”

他接過水杯，意味深長地喝了一口。原來這就是水的味道嗎？和模擬中的記憶一模一樣呢。

他們給他注射的輔助記憶正在他腦中逐漸擴散整合。所有關於這個世界的大致情況，以及他作爲一個新生人所需知道的一切備忘事項，全都正在與他養成階段的記憶形成連接。就這樣，不費旁人一句話，現代科學就把當初必須花費二十幾年的義務教育和人格培養全都完成了。

用他目前爲止所熟悉的話説，那就是原來輪回是真的，但不是一般上所想的那樣。輪回實際上就只是人類爲了確保每一個新生兒都能把心性修煉好再來到世上而做的前置工作而已。比起讓他們在現實中打滾並殃及無辜，這種做法實在是太有效率了。他自己似乎是花費了４天的計算量，輪回了２７４次才被系統批准畢業。

“奇怪，我怎麽不記得最後一次之前的生活呢？”

“沒有那個必要吧。系統每次只會保留意識修爲的核心部分，剩下的輔助訊息是在做好備份后就會刪除的。你要是有興趣的話可以去圖書館調查你的完整學習記錄，但是一般人看過兩三生以後就會厭倦了。”

“你説有完整記錄。也就是説，我每一生的每一秒鐘，都有被記錄下來？”

“是的。語音視頻思想感官，全方位可再生記錄。”

“哦。”他不由得臉紅了起來。醫生似乎是看穿他的想法，連忙補充了一句：“不過你放心，除了你自己之外恐怕沒有人會去看的。”

“嗯，因爲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的記錄搞不好也漂亮不到哪裏去。”

“沒錯。你看，這就是成熟的換位思考能力。這是畢業的重要指標之一，所以你大可放心這世上絕不會有模擬中經常出現的那種無聊人。在這裏每個人一出生就已經是合格的大人了。”

“嗯。而且我也知道，模擬世界是共用的，但不見得每個個體都是真人。那她．．”他想到這裏，感覺有點心酸。

“她是一個未來實體的無數次倒影之一。她的真身會讓你很快忘記現在這感覺的。”

“毫無疑問。就像我恐怕也會很快忘記那整段記憶一般。那可是你們怎麽就最後這一生的記憶不消除了呢？意識的精髓難道不能完全抽象化嗎？”

“我們有嘗試過，但效果並不好。”醫生解釋説。“人類目前對於意識的研究雖然遠比二十一世紀進步，但還是沒辦法達到完全的掌握。意識精髓配合百分百輔助記憶的人格是不完全的。有很多瑕疵和隨機因子我們無論如何也複製不出來，因此目前所知最好的做法就是直接延用及格問卷的殘存資料。”

“嗯。有瑕疵才美嘛。這種心酸，在這個世上只怕是不會再有了。”

“哈哈，完全正確。”醫生很滿意地點點頭，在本子上寫了一些東西。“按照我的評估，你已經整合完畢，接下來可以去新生部報道領取初始財產和擬定基本個人資料了。請在三十天内完成外形設計并把目前使用的義肢歸還本院。我代表中央衛生署人類養成部，歡迎你誕生。辛苦了。好戲還在後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