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識到,有些傷口並不會真正愈合,只是隨著時間我們忘卻了。直到哪天它飄出腐爛的臭味,如同一支千鈞神力的鉤子扯向曾經模糊卻又無比清晰的記憶,遂想起它們是如何一直潛藏在心底,如何帶領我們走向無可避免的結局。
一、我還是好嫉妒,只是以為不在意了。
過去認識到一位要好的同輩,或許是因為我倆性格相近的原因吧,總是互相作伴,也就順理成章變為好朋友。雖然表面上風平浪靜,但與他再到與其他人相處時,卻總有無法自然放開手腳的侷促,到後來的待人處事心裡會持續的糾結。
他從小家境富裕、家庭關係和諧,本身成績優秀,學識涵養豐富。明明都是同輩的,明明個性差不多的,為什麼命運如此不公,造成彼此天壤之別的經歷?為什麼他不用承受種種降臨在我身上的不幸?原來初次遇見他時,滾燙灼熱的自卑感和嫉妒感便深刻的烙印在記憶中,一直未曾散去。
二、我第一次發覺自己是如此嫌惡父親。
平時的他,認真、勤奮、活潑、慷慨、愛家,但是只要某件事觸動他的情緒--關於工作、夫妻、子女或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他就會變作另一個人似的,自私、野蠻、頑劣、粗暴、不講理,從來沒有人敢正面反抗。同時身為父親和經濟支柱的角色,這樣的分裂帶給我們家其他人很劇烈又長期的精神折磨。
最近,自出生以來第十八年,有一些邪惡的念頭浮現出來。到底,憑什麼聽他的話啊?憑他提供經濟來源?憑他是我爸爸?為什麼一個品性糟、不會念書的人可以要求別人品性好、功課好?我有選擇的餘地嗎?
他常常掛在嘴邊的話是:"絕對不要和我一樣做沒讀書用勞力工作的人,要當用腦袋賺錢有經濟實力的上等人。你看那些醫生、工程師會理我們嗎?物以類聚嘛!你爸爸我就是沒讀什麼書個性才糟糕,生活品質不好,所以才要你們好好讀書,現在只要乖乖讀書別想東想西的,未來就可以輕鬆一點。記住,爸爸不是愛嘮叨,等你長大就知道社會是很現實的。很奇怪,你們就常常不聽,看別人家的小孩會這樣嗎?”
我知道天下父母心,哪一個不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然而,陳舊的觀念、錯誤的表達和不良的溝通,都一再使原本的美意變質成致命的毒藥,那些傷我最深的,卻是最愛我的人。我很想大聲告訴爸媽:我不明白,他們愛的是我,還是一個會考好成績的兒子?多年來被壓迫不斷追尋的那個美好的未來到底在哪?我除了是一個會考試的人,我還剩下什麼?你們曾經關心過我內心深層的需求與疑惑嗎?
我並沒有如此的勇氣直接表達,但是卻在某個平常的日子,我開始墮落了。我有一段在低谷徘徊的日子,當然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其中有很多複雜的因素導致。不過,這是我一次消極的反抗,無聲的吶喊。他們收到了嗎?我厭惡自身的懦弱,最後,換來的是一句“你為什麼背叛了我?”
逝去的過往,我以為自己早就放下了看淡了,仔細回首挖掘才發現,它已成為了寄生的腫瘤,我的血和肉。不過,當我試著理出點頭緒,試著理解一切是如何發生的,我就越發感到不解與無奈。當我看向父母的、同學的、大家的,還有我的--困頓的面容以及一雙雙眼睛,上面充滿著的,是千萬因緣走過的痕跡。
我們每個何嘗不是命運底下的臣僕?我們有辦法怪罪嗎?我們每個都是一位罪人,帶著原罪降臨這世間。然而,承擔過去的罪孽,難道不是成熟之人的責任,不是消除罪孽最好的辦法嗎?一直以來,我們背負著沉甸甸的枷鎖,不斷尋覓著解脫之道,不斷希望他人來解開。我們念茲在茲,消除魔咒的那把鑰匙,不正是那古老、根本、原始又神秘的---克蘇魯邪神(不是),真正的愛(沒錯)嗎?
愛的子民啊!儘管不願意承認或羞說於出口,其實我們的心願,就和其他人一樣簡單,只是希望價值能被認可,自己能被傾聽被理解,被愛著罷了!只是我們故作堅強,或是失去了對愛的嚮往,如同生活在極地的人不懂得陽光的明媚與酷熱,害怕一踏到南國便被太陽給欺騙給吞沒!既然如此,不如先多愛自己一點吧!學會愛自己的人,才有餘裕去分享。就用自己想被愛的方式愛自己,否則缺愛的人就會變成乞丐,永遠在卑微的等待別人的施捨。不要想用網子捕捉蝴蝶,而是開始營造自己的花園。願我們能在火裡重生。共勉之。
(唉最後好像有點油膩,而且轉的有點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