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中兩次邂逅女孩跳舞的場景。車站前廣場，十幾二十人組成團體，聲勢不可小覷。音樂播放以後，訓練過的動作，編排好的隊形。女孩們花錢訂製衣服，搽了像是要去演舞台劇的戲粧，每個人臉頰兩朵桃子色的棉花雲。跟她們同夥的另一女孩學MV拍攝方式，一會兒瞭望全體，一會兒蝴蝶穿花，同步舞者群中，梭巡、遊弋、擺盪、飄移，又用繩子綁著GoPro，進行花式攝影。

　女孩們其實跳得不甚完美，看得出身體有些僵硬，在大庭廣眾之下，手腳未能完全施展得開。個子比她們嬌小的教練，或學姊，煞氣騰騰，背著手，跟在隊伍左右監看。責備，糾正，威嚇，一臉假裝式不滿意，要求反覆再練。團結的女孩們彼此激勵，努力，超越，下次要更好。我佇足看了好一會兒，想起國中考試，教師手握藤條，沿著座位走道踱步。圍觀的路人紛紛拿出手機，拍照攝影。好想知道他們回家PO網，會下什麼標題？

　辦完事情開車回家，天氣轉陰霾。快要抵達家門，遠遠看到我家公寓大門出去的人行道上，一個落單的女孩獨自練舞。嫵媚的Hip-Hop，剛好跳完一個段落。女孩蹬兩步，彎腰撿起豎在旁邊的手機檢視，手指飛快輪動，按了一下，開始新的段落。我駕車駛近，因為隔著馬路的距離，又在緊閉的車艙內，聽不見她為自己搭配的音樂。車內的收音機正好播放歐洲著名音樂節某某聲響實驗組合，古時候的未來之聲，無調性，無旋律，連節奏也不固定，每位樂手各憑己意，破壞性的亂吹猛敲。內外聲畫兩相合拍，車內的音響擅自為人行道上的演出配樂，進一步褫奪了默劇女孩的動作。我從車窗看出去，女孩的舞姿瞬間轉換，配合車內混亂的音樂，變成電視綜藝常見韓星狂跳的瘋子抽筋舞，不知正式叫什麼名字？

　黃豆大的雨點落了下來，我轉動雨刷旋鈕，就在前景兩根橫桿左右來回幾拍之間，跳舞的女孩不見了，不知閃身進了哪棟公寓大門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