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一拍腳踏車後座,他告訴她:“上來!”
她看了看前面幾百米長的小斜坡,笑了笑,接著又聳聳肩,意思是:“你可以嗎?”
她還是坐上了後座,他踩兩圈腳踏板,腳踏車龍頭左晃晃右晃晃,他擔心她會摔下來,不得已只好用兩隻腳撐住地面,煞住了車。她下車後,笑又不是真的笑的問說:“要不要我在後面幫你推?”
“什麼!“他把聲音堵在喉嚨,看著她的眼睛,擺擺手,意思是說:“妳穿裙子,不好吧!”
”那怎麼辦?”他邊想邊牽著腳踏車慢慢的往斜坡路上走,她靜靜的陪在旁邊,走著,什麼話也沒說。
她想到了蘇偉貞的“陪他一段”她想著,不管坐車還是走路,都一樣,她只想在這個時候陪他一段。
他看著她望向斜坡外漸漸西斜的暈陽,視平線她的側面臉頰光照起伏,想起來“潔く柔く”裡面的長澤雅美,他和她是不是依舊當時年少?還是像現在,心裡想說的和真說出口的話,距離了兩個人一左一右心思?又或者,他和她就這樣一路陪著走,路上刮起了風,吹白了兩個人的頭髮顏色?
有一次,她和他站在河橋上,她指給他看延遠向海的岬彎,船行貨輪浮在海面上,船艙甲板上疊一層層的鐵櫃子,鐵櫃子上面站著一對白色腹羽燕鷗,她告訴他:“聽說,牠們是一路從諾森伯蘭郡往南飛,目的地是墨爾本。”
他想問她:“那麼,我們也是候鳥嗎?”這只是他瞬間的心理想法,沒有說出口。
他直覺她會這麼反問他:“那麼,我們要往哪裡飛?”
以前,他和她會邊走邊玩踩影子的遊戲。她跑,他追,他故意放慢了腳步,追不到也踩不到她的影子。換他跑,換她追,他一樣放慢了腳步,怕她踩不到他的影子就放棄了,不想再追著他跑。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是她不問,他也不說破。她心裡想,有時候她真的很喜歡這種踩影子的遊戲。兩個人的影子疊起來,在太陽底下,拉長了,又擠作堆分不出誰是誰的一團黑,像走在時光長廊裡的兩個人,淡淡的牽扯,而不必擔心誰踩了誰,誰會不會痛。
漸漸的,不得已環境的因素,他分開了和她之間距離。
空白了彼此的長長日子裡,她和他背靠著背,看著各自眼前的地平線,看著不一樣角度的落日餘暉,看一隻落單的燕鷗站在船桅杆頂等待的眼神。
他沒說出口問她:“妳願意陪我走很長的路嗎?”
她轉過頭去看著他牽著腳踏車,她自己的影子陪在他身旁,走在地平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