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走過巷子口,聽到了時間細碎的腳步聲。每到季節交換的時刻,樹葉從枝頭落下,舖成紅磚道上沙沙沙的韻腳。我踩著前腳後腳,沙沙走進人群的缺口,沙沙走進去與妳重疊的入口。
我的時間烘焙著妳的氣味,正像五福二路的低溫,沈澱著妳我記憶。
走過去舊大統換裝後的百褶裙燈廊,望穿前面中山路車流,踩城市光廊銀河虹橋,仍不忘躑躅返身,讓腳底板摸索著沙沙回憶,走進去侷促了光與影,壅塞著妳我線條的原宿玉竹。然而屹立新崛江入口處的碑柱才是妳我江湖的起點,米血糕,幸福堂的黑糖珍奶,提酥雞的印度Q餅,備妥了一身江湖標配,才繼續探幽EZ SUMMER,叫陣妳的青春跫影。
青春何時?妳一身藏青色肅深裝扮,回眸時記憶格放,指著一幅寫真說那個是當時十四歲的妳。
十四歲的妳穿著夾腳拖,一件粉紫碎花短洋裝,拔兩條腿踩著沙沙的落葉,光圈聚焦另一個季節的轉換。那個時候的我理了個小平頭,吆喝了死黨坐在西門町娥眉街騎樓底下吃阿宗麵線,吃完,踱步走到西門圓環的紅樓戲院,排隊買票等著看阿瑪迪斯。那是個山銜夕影,深邃了秋陽的日子。踩聽莫札特G大調小夜曲捷快的步子,劍眉指向左前方一簾黑瀑,依稀妳的掛麵清湯背影。等電影散場,躑步西門驛站前,夜光暈染了妳的側面寫真,也暈開了我對妳的重重記憶。
記憶收容了歲月,以顛慢的節奏輪迴映放。就像妳偶然間想起來忘了什麼,百思不得其解後,只好歸咎於妳和母親脫不了干係的遺傳因子。也像我每次提點妳我說了什麼,妳的回答總也千篇一律:有嗎?什麼時候的事?有意無意的輕率我的認真。妳走腳的步幅小了,走生活的節奏慢了,我依然少年追風,要在倒帶記憶時,追回與妳重疊的身影。
當記憶追不上時間的腳步,我坐愁城的一隅拼湊臥蠶另一個城的妳,看妳的背影努力我的記憶延展,看能不能完整一個故事的結局。即使那個結局在我周旋一圈新崛江,從入口入世妳和我的江湖,依舊只能在光廊下溫溫小手虛冷的虹光,在原宿玉竹狹促的巷弄裡徘徊捉影從前,感傷記憶,我仍然深深的執念,不要忘記與妳當時,重疊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