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脫掉白襯衫,正準備丟進去洗衣簍,不意發現衣服領口的右下緣,沾上了一隻紅色唇印。
這讓我禁不住暗自竊喜,又有點小人物拿了翹,小提大作懸疑氣氛,是誰跟我搞的曖昧?是誰投下了藥餌,為誘惑我飛娥撲火?
這一轉念,忍不住憂喜參半了起來。喜的是,誰丟下了這一隻妾似玻璃鞋的唇印,傷腦筋我拼圖解碼每一個曾經有意無意擦過去我肩膀的女人。掛上了哪一張臉,浮雕著哪一片唇,什麼樣的丹寇色澤?我不禁蠢蠢念想,我是不是正要展開一場Cinderella童幻之旅,浮水印一片又一片漾漾我心的唇印?然而,我又不禁庸人自擾了起來,飛來的艷福從來不是福。這在我歷盡了人生老馬識途後,從掛帥男人幫黃金剩男的張三李四身上,都學到了慘痛教訓和經驗。如今的我,一步一為營,躑步再三,只為了保貞我翻牆歲月後剩無幾兩的晚節。
我翻了一遍我的腦波皺褶,剔掉了不必化學粉彩憑添顏色,或過氣了青春,或剛甩掉了奶瓶子,幾個過與不及塗唇密捍衛女人肖像權的女人。又剔掉了隔離我感染源安全距離外,雖然塗塗抹抹顏色,但是放個屁又干卿底事的十里芳草。等我重新過篩一遍所有可疑份子後,赫然發現,我身邊少了一個不必說親密,至少扣扣胭脂稍解我寂寞眼神的女人。
不是女人,那麼,是男人?這一想歪打正著。忽然想起來早上搭公車的情景。公車靠停,上車,車廂內人擠人,我被擠在公車前門爬兩步上來階梯旁的扶手欄杆邊。車廂裡空氣擠著空氣,我似乎從擠悶的空氣裡嗅到了一絲絲,不很濃,但是清晰可辨的檳榔汁味道。等車子一晃一晃,急煞又疾起,好不容易從沙丁魚罐裡掙脫掉魚腥味,下了車,呼吸一大口,拍一拍衣服褲子,悠悠哉哉往家裡走。
發現到了的紅唇印,抽絲剝繭所有可能性後,越發深信不疑真的挨了紅唇族一記悶棍。對比這幾年我愈見破落的愛情個體戶,是不是應該早早收攤,免得吃不到羊肉,先沾了一身羊騷味。更倒霉的,是沾上了一個檳榔汁紅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