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早睡,好睡的我,越來越築夢不踏實,在卯寅未央,懸月如鏡的大半夜裡猝然轉醒。醒來時眼裡一片流焱,正像是林巧棠/不能看舞的日子裡描寫的:我站在風火的邊緣看靈魂砥礪,方知美的極處只有窒息,呼吸無處可去。那個習取了印度卡達克舞和當代西洋舞蹈,創造出自我風格的阿喀郎 • 汗,在許芳宜團隊的排練室裡的獨舞轉身。和極富同舞之妙的,在雲門舞集獨舞“輓歌”的羅曼菲。都是林巧棠筆下不能自外於舞者,而被渲染成不得不陪著一起焦迫情緒的觀眾。
夢是白天不睡覺時,過眼閱覽文字的番外,睡著了,依舊敲牆砌磚,要在夢裡塑型一個驚嘆號。
下午一點十五分,在話聲水聲雜沸的咖啡廳,讀蔣亞妮開始閱讀夏夏的傍晚五點十五分。蔣亞妮寫的夏夏:我們只看見臉書照片中日常表面的安穩和緩慢。又說:是一個用盡全力的小女兒,將自己的肉與心分割燒鎔為磚塊為土瓦,一片片疊砌而造的地基,為了向現實獻祭。寫邦迪亞上校和夏夏共築的空調清涼,樂聲低吟的樓屋裡,上校不問鹹淡的咀嚼女兒煨炙的米湯。
夢境轉身,是蔣亞妮在大度山上唸書的日子。說那時候大度山空曠野蠻,常常吹著強風像要把人刮到山下去。又和周老師約了一段濕地訪談,說起始是撩南風吹帶來的濕氣,數不清的白蟻把屋子裡的木頭桌子椅子櫃子都吃光了。
等睡到了半夢半醒,看到了紋在崔舜華手腕上的一棵小小的樹,不禁想起來這個半夜鬧牙疼凌晨孤身生活的女子,會不會跟我一樣,在這個時候爬床起身,走到外面,點上一根煙,和婀薄神私會在那個常常缺席的密會場所。
吞雲吐霧間想起來被我鬧了一齣殺雞焉用牛刀的小女人,此時此刻會不會依舊恨得牙癢癢的,睡一半爬起來,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