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她的信,想著如何取捨心情,反射動作眼珠子轉出去窗外,探看藍藍的天空底下結毬雲塊厚度,頷首眼睫毛滾滾凝珠,洋蔥似的剝瓣,落下。
敲窗的字仿同視見她十指纖弱,色透一層手汗,輕輕的觸碰感覺溫潤,仍舊沁伏著寒意。像抹一層記憶的紗,近而且遠,離間了歲月荒蕪。
她捎來的信字骨鋪陳,像她螢屏前風格,適合炭筆描摩,肘彎,膚層,暗影,疊疊筆線,用盡力氣想像一個美麗的女子。她說她什麼都沒想就寫了信,我看她的信是不是和她一樣什麼都沒想,像妝鏡前裡外表情反射,單一而且純粹。她似乎忘了一件事,我們之間揉捏著複雜的時間對峙,即使隔岸恆河,看久了,平面了玻璃鏡面,卻立體了想的空間。
想像是幾個月以前的事了。當她捎來的文字灰褪成甲骨文,藏腹在收件匣裡,鎖成記憶,記憶難堪時間流沖刷,像照片裡的她,分明鼻骨眼睫髮線,也模糊成無情碎片。有時候睡一半聽另一半時鐘的腳步聲,等翻開相簿檔裡她的照片,她還是跟以前一樣,安安靜靜的站或坐在那裡,帶著淺淺的笑,笑聲濃稠了夢裡芬多精,有安眠的功效,也不解愁夢裡的酒精,醉後不知他鄉。
時間睡成了河,靜靜的引水西東。當她又一次浮字河面時,我在時間的兩岸奔忙離合,比對字紋和相簿檔裡的她是否依然故舊,或者因為滄桑因而多了幾分陌然,像是早早之前失落了,就再也撿不回來的,湊不齊全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