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寄來的信已經收到了。押尾信紙的日期穀雨斷霜,刺寒的氣候也因為日淋雨澤而漸漸變得濕暖潮熱。信上說當魚雁正飛的時候,妳可能已經拖著行李箱出境了登機口,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航廈內送機的人群是不是仍藏著一雙熟稔的手溫。妳說經過了時間調養,沒有把身體養胖,站到磅秤上看指針滑過去秤面,瞬又掉了幾兩肉逆向倒車,也不知道是否慶幸纖體弱質至少仍站穩了減重排行,忘了每次的掛心消耗了多少卡路里,不盈盈戀人體態,越發變得形單影薄。當妳挑好了單飛的日子,站姿白鷺鷥的影子,我打趣說妳站著,把妳自己站成了一道最美麗的風景,話裡嘲弄,又找不到術語語病而可以駁倒我的誣言。事前只聽妳說了即將一次遠行,妳要去哪裡,去做什麼,不見妳隻言片語;妳已經簡行了途中,仍然一字不提有關行程。像妳信上說的,妳走經過的城不是為了信仰,每一次都只是心情的過境。那我呢?當妳現身火の国うまや,說櫻肉刺身猶勝和牛時,妳過境的是熊本的馬場,抑或藏在航廈玻璃窗內一對我的眼睛?我們之間合久了分,分久了合,頗吻合物理學上趨向最大亂度的學理,也很現實我們對彼此生活的理解。信尾的句號妳附上了一則短語,說等妳回來了再過過我們的小日子。讓我想起來節氣到來穀雨的前一晚,也不知道是不是兩個人的瞌睡蟲事先打過了照面,半夜一點半剛過,妳跳出來問我,沒睡?我一看反問妳,在做什麼?一下子拔張了兩人說話氣氛,時間卻一直往下沈。等時間重新浮了上來,妳已經瞇睡了半隻眼睛,仍不忘誅字筆伐,要搶回兩個人的話語權。讀信閱字的此刻,仍然不知道妳落定行腳哪一個城?也或許妳還在尋找妳的落腳處,正要匆匆忙忙妳下一個城的過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