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歡吃魚。
早上起早了,她先用快煮壺燒開熱水幫自己沏上一碗茶,捧茶碗走到了窗台邊,看窗外依舊懸夜,慢慢掀開來斗篷,露出些些的微光。等時間有了韻腳,便提起斜窗下的裙影過間堂弄,走進廚房,和流理台、碗櫃、砧板、瓦斯爐、煎鍋,交際一頓她的魚早餐。
她喜歡吃魚,除了應酬市儈到餐廳或是周旋日理到市場的小攤專賣,肥上幾口野饌刺身;在家裡,她習慣作手煎鍋熱油,非要把一條魚的長相弄到了魚皮焦赤,魚頭、魚鰭、魚尾都分了家,才覺得入味透裡,才消化得了裝盤時的魚腥。喜歡吃魚,又怕沾魚腥,是她偶得偶見的庶家尋常。像是她偶而也會去逛逛傳統市場,到雞肉攤上買半隻雞或是兩塊腿胸肉,挑肉時發現幾根未淨之雞毛還扒在雞骨子上,也不問究裡就先打了退堂鼓,掩鼻不近是非。問事於她,才知道魚腥嫌惹,雞的騷味躁起來的時候也不比魚腥味便宜到哪裡去,都白白冤枉了她忙閒時弄花弄草擺在餐桌上的一個陶土缽。
她喜歡吃魚,討厭魚腥味,作比偶而討她幾句風花雪月,她不排斥花前月下,卻很怕聞多了醬缸失去了味覺。問她,她挑掉魚刺,抿一嘴的魚鮮,說好吃。再要問她,她緘口不說,意味問長問短問多了,就像魚身上的土腥味,扒在雞骨子上的雞毛,不是醃了話多就能去掉油粕糟味的。
還想著什麼,可以和她話題早晚。她仍然她的魚早餐習慣,在天光起早的那一刻,沏上一碗茶香,捧茶碗走到窗台邊,等垠涯的城樓屋頂掀開來魚肚白,裝盤她一天的時光。意味或無意味,魚腥味和雞毛都不便宜,扯開了,就走味了她一個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