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貴的回憶死去了，殘留著的是片段零碎的場景。因為努力拼湊，卻湊不出完整那一天，感覺彩色的回憶只剩黑白畫面，剩下一種惆悵。

「甚麼是最該記錄下來的片刻？」

日前，我決定要替自己走到現在的原因寫一個故事。動筆之後，開始順著回憶重覽一遍。這個故事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她」，她是一位關鍵的人物，但是，直到最後我才發現為什麼她對我影響很大。

「因為跟她的相處，才會有今天的我。」

因此，想把這段重大往事寫成文字的念頭不只一次浮上腦海，可是每次在寫的當下總覺得少了甚麼？少了優美文字嗎？不是。少了心境嗎？不是。到底是少了甚麼？

「少了當時我的那份不成熟。」

於是怎麼寫都覺得怪，怎麼寫都是像現在的我穿越時空去跟過去的她相處。開始想辦法的我，不小心想起了當時的輕狂看法。

「只要夠用心，即使不用寫在日記裡也不會忘記。」

這個想法，也是那時候把日記本丟在一旁的藉口之一。現在回過頭看，自己雖然沒有忘記每個事件，但是細節呢？前因後果呢？情緒呢？這些小環節慢慢地一點點地隨著時間缺失掉能被回憶的部分，累積到現在，突然要再次拼湊記憶拼圖，但回憶卻少了好幾塊。然而，要得到一幅完整的記憶，拼圖是不能缺少任何一塊的。

「所以，我那天的回憶，是我真的有過？還是我虛構出來的？」

生活充滿太多事情，在「當下」越近的、越重要的、越常用的事情就越容易從記憶中找到。不屬於這些範圍的事情，隨著時間，能夠被回憶起來的線索變得越來越少，最後這些事情便安安靜靜地沉沒在記憶大海之中。

要是事後才覺得重要，搞不好是數年之後才發覺，到那時候，靠回憶還原出來的片段還剩下多少可信度呢？

「曾經有過一個很重要的事物，但是現在已經不記得那個是甚麼了。」

當時如果有留下一些線索，寫在日記裡、拍下幾張照片，人在記憶大海之中，就彷彿手握著一張藏寶圖，而這張圖能引導自己去找到並挖出那份記憶。

「在記憶大海中飄盪，找不出那段真實的感受。」

有她的記憶大半已經死去，現在找不回那時日常的對話，找不回那時幼稚的思考，找不回每個事件的前因後果。雖然我想寫成故事，但現在只剩下幾些能確信的真片段，便思考著是否要像小說家般填上缺失的部分？也許這樣當我寫完故事之後，那些捏造出來的橋段會默默變成日後回想當初曾經一起歷過的記憶，假的！

「甚麼是最該記錄下來的片刻？」

我覺得是像這樣子：「昨日拿到我的汽車駕照，但我覺得駕訓班的教練沒有很認真，一直滑手機，每次都遲個幾分鐘，不準時開始，所以我不是很想給駕訓班評論，一定要給的話，就會給得不太好。」一個人的一生能拿到幾次駕照跟參加駕訓班呢？

最該被記錄下來的片刻是人生中遇見每一個不平凡時的自己。也許幼稚、也許偏激、也許開心、也許仇恨、也許會覺得那並沒甚麼，就只是一段毫不起眼的敘述，卻默默地紀錄下了當時的自己。若干年後，想起有那一天存在過，慶幸自己的故事有被紀錄下來。

「將來最珍貴的寶藏就是能夠回想起自己最初的模樣。 」

……

那年夏日，高中的我與她在護城河邊走著。她帶我到了一間飲料店，名稱是有河堤跟貓的，點了名稱很奇怪的飲料。在陶板屋？不，是西堤牛排內聊著未來會有怎樣的大學的生活，吧？在市區圖書館念書？她念累了，叫我幾分鐘後再叫醒她，是我高中時？還是這是大學的時候？在公園旁，她對我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