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接觸了神,感覺我找到我想做的。」
迷途羔羊,是我最後形容她的樣子。
大學四年是很奇妙的,我從十九歲變成二十三歲,也有學長讀一讀就出家當和尚,還有更多奇怪的人。今天突然想起一位迷惘中找到信仰的同班同學,小靜。
第四年,系上最後一堂必修課,這堂課大家都要輪流上台報告,即使沒有報告也要坐在下方聽報告給評分。而小靜只出現在她要的報告時候,其他時候消失人影,對她來說,她不想要把時間花在這間教堂,即使出席率是這堂課的重點評分,也被老師特別點名提醒,她依然照舊,沒能畢業對她應該不算甚麼。
同學有各式各樣的信仰,對各種宗教包容著,有些人是虔誠的天主教或是基督教徒,有些人是佛教徒。即使每個人都有偏好的宗教,但是卻不會把那些宗教當成生活核心,作業照作,報告照講,學生該盡的責任是我們生活的核心。
小靜大一剛進來時很認真想打進系上圈子,但是她的個性讓她有時候說的話不是很得體,不小心脫口而出銳利的話。有時候,她覺得可能系上朋友在背後嫌棄排擠她。她曾熱切追求著充滿朋友的積極生活,我也曾這樣子過。從結果來看,我們都是失敗者。
那時候,小靜還沒有遇到她所謂的神。
大二時是我最挫敗的時刻,認清自己真正想要的並不是那種朋友豐富的光榮感,之後振作起來,重新確立起新的人生價值觀。而小靜則遇到了她的神,越來越陷進去。那時,我們都逐漸脫離系上的核心圈子。
大三,同學都知道小靜的境遇,因為她開始在臉書上發表跟教會的師兄師姊參加活動,或是一行人到師兄或師姐的家裡作客。她在系上出現比以往更少,上課會遲一些,一下課就會馬上離開,好像還有過因為要參加活動跟老師談請假,比起課業,她更注重宗教。
有時跟同學們談到小靜,大多都是露出一種怪異的表情,似乎她走向我們無法理會的方向。系上也有別的同學信宗教去教會啊,但那同學是課照上、作業照交、報告照上台,而且還是系上是卷姐,乖乖跟同學上課上實驗上好上滿。等周末或回家才會去教會。
基於好奇,再加上系上很久也沒有甚麼人跟小靜交談,我順便以同學的身分關心一下她。有天,終於找到了機會,剛好下午的課停課,便邀小靜來去吃個中餐,順便聊聊她的轉變。
「剛入學的時候,我喜歡過誰誰誰,也積極去追過,但是被拒絕,最後默默被疏遠。」
「我覺得很受傷,在系上也好像沒有存在感。我找話題時,大家都不太想理。」
「教會的師兄師姐其實人都蠻好的,有空的時候會去作志工。」
「來到教會,他們都對我蠻好的。教會是一個很溫馨的地方。」
「之前我的個性蠻性急,我想改變這樣的缺點,遇到了神讓我有那個信心能克服我的缺點。」
「神說…….,所以我要克制我的急躁,不要說不好的話,不要想不好的念頭。」
她說話的表情跟語氣透露出了不耐煩,我知道,她其實還是當初我認識的那個人,一樣急躁。她這些年的際遇,改變的是她的觀點而不是她的態度,只是換一種角度看自己的問題,而問題依舊存在並沒有不見。不過,我心裡也十分感慨,此時腦海有一個意象:
「一個溺水的人,剛好眼前有根浮木經過,就伸手使勁地把那根浮木抓牢牢,最後,那個人隨著那根浮木一起漂走遠離。」
小靜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被甚麼推著走?她在系上受挫也不受重視,系上同學說的「大家」沒有包含她,而對她來說我也是系上的人,所以她會那樣選擇,其實我也貢獻了一份推力把她推向那裡。系上讓她不快樂,因此迷失掉了方向,於是眼前有甚麼希望就去抓住甚麼,如果那時出現的是師父,小靜就會去信師父吧。
我不會去評斷小靜選擇讓宗教變成生活核心是對或不對的。我更在乎的是她這樣的決定有沒有讓她感覺到更快樂呢?
如果小靜在其中過得很開心,那是好的決定,而我不會表示任何意見。現在看起來是有,我畢業後,感覺她全時間都在教會了。而小靜到底有沒有畢業?沒有同學知道。